读完大二的那年暑假，我去了垣上的四姑家。
嘴里嚼着油厚煊正香的时候，姑父提起了他的一个拐弯亲戚。家里有个姑娘，跟我同岁，在南京读大学。问我想不想见见。一听说是在南京读书，想必一定优秀，咱这没出了省的土疙瘩能拿得出来吗？姑父嘴一歪说，哎，有啥不行的，她屋里那一堆也不好过。经姑父这麽一压一抬，我心里开始翻动，心说走起，我一个男的还怕丢了不成？随后腿一跨，蹬起自行车，跟姑父二人，便颠簸在咯咯噔噔的土路上。人都说，垣上的姑娘长得跟大白馍一样，我这心里咯噔出一股热乎乎的期待。
村和村之间也就3，5里地，不一会功夫就到了。但掀开门帘的那一刻，我有些失望。发现跟北垣姑娘的传说有所不符。但都是亲戚，得给姑父留点面子。言谈间还得陪着装出来的笑，啊，对，对。。。啊，是是。她的母亲还给开了个西瓜，不巧是红白相间，很不助兴。也许天意？我牙一挤，硬是咽吞了下去。满是大粒瓜子的酸西瓜都吃过，这算个啥呢。姑父应是没少做媒，时间也掐的好。交换过通讯地址后，我们便打道回府。路上姑父问我的意见，我勉强回答，“有点胖”。
晚饭期间，姑姑又开口了。说她有个从小长大的闺蜜，膝下无子，只有个女孩，是抱回来的。但是，想招婿上门，最好是大学生。姑娘在百货大楼当营业员，小我三岁，长得多好多好，我又想起了传说的大白馍，别再出差错。说她妈妈会医，爸爸在党校，是国家干部。也许可以在毕业分配上帮着转到行政机关？正是这点打动了我。我家三代务农，急切需要出人头地。姑说正好需要到县里让闺蜜给检查一下身体，顺便见见。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上了公共汽车。
到的时候已是中午。因为事先没有通气，姑娘和她爸爸上班去了，只有当妈的在家。姑姑说明来意，把我的情况也作了详细介绍。女主听后，很是喜悦，这可是亲上加亲呀。说近来上门提的人不少，但都差強人意。其实她自己也明白，条件好的，谁愿意倒插门呢。偏偏姑娘心气高，愣是一个看不上。为此一直怄着气，誓言要是没有上心的，就嫁出去。可招嫁事大，当妈的说了算，心里也是烦得透透的。今天遇上我这大学生，还是头一回，梦想的终于来临，顿时来了精神。又是倒茶，又是拿糖果。茶还没上口，西瓜又上来了。一刀下去，大紫大红又开沙。
正忙着准备晚饭的时候，父女俩基本前后脚进了门。当父亲的看上去和蔼，正如姑姑说的那样，“好人”。正是因为好人心软，才从公安局转到党校的。姑娘一进门，立刻怔住了，眼里充满疑云。当妈一介绍，这才放松了警惕。姑娘叫“红儿”，脸蛋身材都有，不胖不瘦。除了文化差点，那模样，我们班的大学生里还真没有。自己将来不过一教书的，所以动了心。初次见面，她也表示乐意。这顿饭谁都吃的香。完后天色已晚，随了主人的意思，当晚留宿。我享用一个单间。
既然情投意合，姑姑跟闺蜜商量，让我多留几日，给我们多点时间接触了解。姑姑第二天前去我家给我父报信。
“红儿”姑娘没什么心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虽然多读了点书，仍然保留着农村人的乡土本色, 也是直来直去，相处起来还是很融洽。倒是发现有一个小毛病。她说话时，舌头好像有点短。不过在一种清纯无暇的光环之下，也就忽略了。期间也领略了她妈妈一把手的脾气，严格的管教让“红儿”少染社会上的不良习气。虽说是抱回来的，但真是视如己出，据说家里的鸡蛋都喂了红儿一个人。我东瞅瞅西看看，不能傻坐，得找点事干，可家里没有太多可做。除了帮着女主人择韭菜，聊天，就是到“红儿”柜台上看了看。也没有压马路，也没有拉手。毕竟在人的家里，大人们背后也许有眼睛的。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
第七天，我提出回家，再不走估计人家也要赶了。两位大人说，出去买点菜饯行。应该是给我们创造机会吧，屋里就剩下我们俩。在我的单间，一个红色的影子悄悄向狼牙山移动，在黑暗中与我方对上了暗号，形成一个小小的二人转神秘园，相互传达着同一个信息，所有的语言成为多余。。。后来一想，那舌头并不短呀。
回到家后，所经历的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话说姑姑报信那天，父亲当场把姑姑数落了一顿，坚决反对我倒插门。因为我是老大，又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怎能拱手与人？情急之下，父亲赶了六十里路去了一趟县城，亲临“红儿”的柜台，作了微服私访，看看她会不会算账。尽管我向父反复陈明利弊得失，“红儿”的父母也再三表示对我的工作安排尽最大努力为之，父亲仍然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开学后，心随白云飘，渐渐，也就不了了之。
唯那一吻，却总是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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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1，油画 王胜利
附2，戏曲 段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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