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計劃開放最新展覽”新興生態 建築與環保主義的興起”的前幾天,16名氣候活動人士因在博物館入口處舉行抗議活動而被捕。
展覽的新聞稿稱它將幫助我們”應對當今日益加劇的氣候危機”,但這些活動人士與50名示威者聚集在一起,譴責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與私募股權公司KKR (Kohlberg Kravis Roberts)的關係,KKR在投資化石燃料方面有著很長的歷史,他們這麼猜測大概是因為博物館董事會主席瑪麗·喬西·克拉維斯(Marie-Josée Kravis)與KKR聯合創始人亨利·克拉維斯(Henry Kravis)是夫妻關係。
抗議者要求博物館館長格倫·洛瑞(Glenn Lowry)與一個組織「韋特蘇韋恩原住民(Wet’suwet’en First Nation)」的領導人進行對話,因為他們在加拿大的土地正受到416英里海岸天然氣管道建設的威脅,而管道的部分建設資金就來自KKR。不過博物館的領導層沒有與原住民領袖就他們所關心的問題進行會談,也沒有與公眾進行有意義的交流,而是決定關閉大廳,逮捕那些為”新興生態學”所要面對的問題而奔走呼號的活動人士。
展出的”新興生態”裝置景觀
在這種背景下,本應是對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建築界對環境危機的反應進行的一次早該進行的調查,卻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陰影。
「新興生態”展覽由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策展人、埃米利奧·安巴斯克建築與自然環境聯合研究所首任所長卡森·陳(Carson Chan)策劃。本次展覽是研究所的首次展覽,展出了150多件作品,包括模型、照片、圖表、草圖、視訊和音訊,這些作品代表了20世紀晚期美國建造的、或者是幻想的烏托邦式的項目,現代藝術博物館推出這次展覽旨在探討”博物館和文化工作者如何考慮並實施循環和可持續的博物館學實踐”。
美國劍橋七號事務所(CambridgeSeven Associates,成立於1962年)繪製的日本大阪鶴浜雨林館(1993-95年)
Countering Modernism
01|反現代主義
從一開始,策展團隊就指出,”新興生態”是對反主流建築現代主義的反文化運動的”重點調查”。牆上的文字寫道”可以肯定的是,美國的生態知識並非始於上世紀的建築努力,在歐洲殖民之前的幾代人中,土著社區一直在照料他們周圍的土地”。
對於任何與現代主義無關的事物,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但即使在其指出的範圍內,展覽也沒有提供什麼清晰的資訊。展出的一些作品,比如巴克明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的 Dymaxion系統、伊姆斯辦公室(Eames Office)1966年的國家漁業中心和水族館以及詹姆斯·懷恩斯(James Wines)的高層住宅圖紙等實例,稱可以為我們今天如何應對氣候危機提供借鑑。
但是,這些經驗和教訓是很難拼湊的,混亂的佈局、難以辨認的標籤以及被牆壁遮擋住的重要文字和音訊資訊掩蓋了大量事實,可能會讓參觀者變得更加困惑。
策展團隊確實想要在展覽中加入密集的環保運動時間表,但展覽的主入口位於三樓名聲不太好的的菲利普·強森畫廊,除了展覽名稱外幾乎沒有任何資訊。
所有這些看似次要的挑刺都指向了建築展覽自誕生以來就面臨的一個主要問題: 博物館如何才能以一種既能提供資訊又能讓觀眾獲得啟發的方式來展示建築,而不需要參觀者閱讀牆面上數百字的文字、聆聽數小時的音訊或講座、觀看隨附的視訊,或者購買閱讀80頁的出版周邊,從而獲得應該傳達的資訊——我們的採掘建築業、對土著土地的破壞以及對傳統智慧的抹殺正在扼殺我們的地球?
如果參觀者希望安巴斯研究所在什麼問題上採取更強硬的立場,就必須進行大量閱讀。在亞特蘭大出版的《藝術論文》(Art Papers)雜誌上,安巴茲研究所設計了一期題為”反生態”(Counter Ecologies)的特約編輯刊物,試圖填補一些空白。這本可愛的刊物與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展覽目錄相配合,刊載了比在展廳中找到的更多視角,包括對材料科學家和SCI-Arc聯合創始人的採訪,以及展覽中默默無聞的設想者之前未發表的草圖和筆記。
The Lost Legacy of Ecofeminism
02|失落的生態女性主義遺產
參觀者穿過經典展品賴特的流水別墅模型和富勒的世界遊戲項目後,會偶然發現一個4米長的畫卷,這些畫卷是菲利斯·伯克比(Phyllis Birkby)從整個20世紀70年代舉辦的”女性環境幻想研討會”上整理的。
伯克比要求婦女們在沒有任何限制的情況下勾勒出她們理想中的生活環境,她認識的大多數女性都來自女權、藝術和文學界。她問道:環境是什麼樣的?大小和形狀如何?由什麼構成?它位於何處?你在那裡做什麼?那裡還有其他人嗎?
她指出,建築和建築環境顯然是父權和殖民權力的工具,她相信繪畫可以幫助婦女挖掘她們被父權所鄙視的慾望。
伯克比後來的工作重點是”女性鄉土建築”,她經常研究女性自己建造的土著建築,比如納瓦霍藝術家雨·帕裡什(Rain Parrish)用粘土和樹枝搭建的傳統小屋。
《女性的環境幻想》卷軸來自1975年8月13日舉辦的婦女建築與規劃學校會議。
伯克比的世界觀深刻而富有啟發性,但她還是屈從於當時的一種時尚。在她的環境繪畫中,最常見的建築形式是穹頂。大地穹頂最初是由富勒構思的,展覽也指出它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公共建築中逐漸流行起來,大地穹頂在富勒的另一個落地項目水滴城中出現過,比爾·沃伊德是頗具影響力的水滴城的居民,他曾說過”住在穹頂裡,從心理上講,就是感覺與自然結構更加和諧….角落會束縛心靈,穹頂則能開拓新的空間”。
Failed Domes and Dreams
03|失敗的穹頂與夢想
參觀者可以在整個展覽中深入了解20世紀的各種穹頂建築,從富勒和劍橋七號設計的67年世博會美國館,到密蘇里植物園的Climatron,再到新鍊金術研究所(New Alchemy Institute)等機構的DIY項目,這些項目呼應了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的《整個地球目錄》(Whole Earth Catalog)和勞埃德·卡恩(Lloyd Kahn)的《避難所》(Shelter)等建築出版物中的傳奇故事。
穹頂建築仍然是建築界的想象力之源。今年9月,麥迪遜廣場花園公司(Madison Square Garden Company)在拉斯維加斯投資20億美元建造的”世界上最大的球形建築”開業,項目被恰當地命名為”球體”。球體擁有一個可容納18600人的禮堂,外部由54000平方米的LED顯示屏組成,可以投射任何圖像。據稱,這座建築將使用70%的太陽能,任何來自不可再生能源的能源都將被碳信用額抵消。
一張來自密蘇里植物園檔案館的1960年明信片展示了一個綠意盎然的Climatron,由Murphy & Mackey事務所與巴克明斯特-富勒的工程公司Synergetics Inc共同建造。
即便如此,這也無法解釋建造這座建築所需的大量材料,更不用說它所產生的光汙染和噪音汙染,以及其他眾多環境問題。
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美國從”新興生態學”展覽中展出的所有”失敗”和未建成的穹頂實驗中學到了什麼嗎?要想回答這個問題,也許我們必須回到DIY建築師的經驗教訓上來。
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88歲的建築師勞埃德·卡恩說道: “我的結論是穹頂行不通,我拆掉了穹頂,《穹頂書2》也絕版了,儘管它賣得很好。我打電話給我的經紀人時,他認為我瘋了,但我只是不想再有穹頂了。當著幾十萬人的面承認自己錯了,這不會是你真正想做的事,但我做到了。我犯了個錯誤,我很抱歉。從二十面體或多面體這樣的抽象概念出發來設計建築是毫無意義的,它不值得成為建築的基礎”。
展覽幾乎沒有承認這種失敗,對於指出其所展示的歷史理念和當代建築的缺點也是猶豫不決。總的來說,「新興生態學」雖然充滿了令人興奮的項目,但卻留下了許多未解之謎。
可以肯定的是,策展團隊似乎正在努力工作,試圖通過大量的資料、研究、視訊、講座和峰會來糾正現代藝術博物館的一些疏忽。
我們如何才能將這些對話帶入美術館本身,讓普通公眾也能參與其中?為什麼我們在展示建築和揭露建築弊端時露出膽怯?作為一家塑造了美國現代建築話語權的機構,現代藝術博物館需要更好地利用其平臺和資金來表達氣候危機的緊迫性。
這個展覽是現代藝術博物館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一步嗎?也許是。但是,在當權者開始從化石燃料中撤資並支持行之有效的再生解決方案之前,這些對話不會產生什麼影響。在此之前,”循環博物館”也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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