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11章:狼族图腾(3)
走出宋国,穿过黄土高坡,就进入蒙古大草原。这天镖车队驶上一个小山坡,眼前突然出现广阔无垠的大草原,蓝天白云,碧草连天,粗旷的大风迎面扑来,让人心情激荡,豪情万丈,太门西看着山坡下的草原吟诵起《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里不是敕勒川,丹妃姐妹也没有听过这首《敕勒歌》,但都能感受到诗歌中描述的大草原的辽阔美丽。
诗冬不由赞叹,这诗歌写得太好了,蓝蓝的天空就像一个大盖子,笼罩着苍茫的原野,茂盛的绿草随风起伏,如浪翻滚,成群的牛羊随意游走在草原上。
丹妃更是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她好像对这辽阔的原野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下意识的感到大漠草原是自己的家乡,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大漠人。
进入草原深处,来到牧人的蒙古包, 牧人们听说他们是来贩卖茶叶的,消息顿时传开,四周的牧人都赶过来。
牧民不让他们再往前走,说是要买下它们所有的茶叶。
这些茶饼太珍贵了,牧人们己经缺茶好长时间了,这么多茶叶可以解决方圆百里牧民一年的需求。
牧人首领问太门西这茶叶怎么卖,太门西不知道怎么开价,丹妃姐妹也不知道这茶叶值多少钱,一时间无人开口。
牧人头领见太门西犹豫,便说他们虽没有多少现银,但可以用牲口交换,不知道用一匹马换一饼茶行不行?如果不行还可以再加一只羊。
太门西狂喜,心嘭嘭的跳,我的天,一匹马可以卖二三十两银子,一个茶饼换一匹马,这也太多了。太门西有些内疚,赶紧说一匹马足够了,不用再加只羊了。说完后看了一眼丹妃,怕丹妃责怪自己送上门的钱不要,但这次丹妃却没有异议,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只有十几个蒙古包,牧人头领让太门西他们先歇息两天,他这就派人把茶叶送到附近牧人聚集点,同时把马匹凑齐送过来。
太门西当即痛快的答应了,他信得过这些牧民。他重赏了镖局的伙计,伙计们高高兴兴的起程回家。
太门西一行长途跋涉,风尘仆仆,正好趁这个机会歇息几天,同时领略一下大草原的风光和旷野驰马的痛快。
太门西和丹妃姐妹都不会骑马,牧民们牵来马,热心的传授骑技,不到几个时辰,几人就都能骑马奔驰。
丹妃是天生的骑手,一上马,一声吆喝,骏马騰飞而起,在大草原上淋漓痛快的奔驰。
丹妃的秀发被风吹散,飘在脑后,英姿勃发,简直就是一个洪荒美女、一个大漠女侠客,太门西心里不由赞叹。
丹妃平时成熟稳重,在闺房里更是千娇百媚,没想到还有这野性奔放的一面。这是太门西是第一次看到丹妃流露出胡人血性,心中暗叹这丫头毕竟是匈奴后裔、狼的传人、马背上的民族,与大漠草原有一种先天的亲近。旷野飞驰、千里奔杀,那是溶于匈奴人血液里的东西。
看见丹妃那兴奋的样子,太门西意识到,丹妃不属于华夏中土,只有回到她的大漠故土才能完全回归自我。
这天众人正在草原上沐浴阳光,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如雷鸣般的轰响,地平线上出现一群飞驰快骑。
牧民们顿时惊慌失措,大喊:“马匪啸天狼来了。”
马匪风驰电挚般冲过来,牧民要逃跑是来不及了,老人孩子怎么办?他们不能对老人孩子弃之不顾,于是纷纷抄起家伙,在首领的带领下围成一圈,把妇女儿童老人围在中间,准备与匪徒决一死战。
太门西几人完全懵了,看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下来。待马匪冲近,才感到手持钢刀的几十名悍匪气势凶猛,势不可挡,这时想逃跑已经晚了,铁骑很快冲过来把众人围了起来。
马匪头领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赤裸着上身,肌肉箍结,肩膀上纹了个狼头,此人雄壮彪悍,眼睛发着蓝光,看来是个胡人,想必此人就是啸天狼。
啸天狼用刀指着被围困的牧民,命令道:
“放下刀棍弓箭,谁要反抗,格杀勿论!”
牧民们没有动,他们不想缩手就擒,任人宰割。蒙古人也是性情彪悍,弯弓射大雕之辈,拼死也不受辱。
啸天狼冷笑一声,刀一挥,“杀!”
马匪一涌而上,牧民也操起家伙迎上,眼见就是一场血腥厮杀。
马匪人多,都是年轻汉子,而牧民里有小孩老人女人,胜负可想而知,其结果不堪设想。
太门西吓得嘴唇发白,他过去见过的都是江湖打斗,这次可总算见识到了匈奴人和蒙古人的剽悍,几十人上百人群殴,所有人毫无犹豫,抄着家伙就上,说杀就杀,就连老人小孩女人都操着家伙拼命。那些江湖决斗简直就是小儿科。
丹妃从啸天狼一出现就注意到他臂膀上纹的狼头,这时突然大喊一声,“阿提拉!”
啸天狼闻言一抖,一举手喊声:“停!”
马匪倒是训练有素,听令后退。牧人们不知怎么回事,也停了下来。这场血拼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喊停。
众人齐齐看向丹妃。
丹妃嗤的一声撕裂左臂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臂膀上也纹了一只狼头,与啸天狼臂膀上的狼头一模一样,只是丹妃的狼头是红眼睛,而萧天狼的狼头是黃眼晴。
啸天狼跳下马,走到丹妃面前,一把抓起丹妃的臂膀。
太门西正想说什么,却被诗冬轻轻拉住。
啸天狼盯着丹妃臂膀上的狼头看了半天,然后抬头看着丹妃说了一句匈奴话。
丹妃摇摇头,她不会匈奴话,只是用手指着自己臂膀上的狼头重复说:“阿提拉。”
啸天狼用中原话问:“不会我们的话?”
丹妃回答:“不会,我从小流落中土,只会说汉话。” 丹妃吃惊啸天狼还会说流利汉话。
“那你怎么知道阿提拉?” 啸天狼问。
“我就只会说阿提拉,我从小就知道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 丹妃如实答道。
“这么说你不清楚阿提拉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但我猜想可能是个名字。”
啸天狼指了指丹妃臂膀上的狼头说:“阿提拉,红眼。”
丹妃也指了一下啸天狼臂膀上的狼头说:“阿提拉,黄眼。”
啸天狼听罢哈哈大笑,“我不是阿提拉,更不是黃眼阿提拉。”
啸天狼这么一笑,紧张的气份也顿时放松不少。
啸天狼这豪迈的大笑让丹妃生起了一种亲近,这是我的族人,他是一匹狼,我也是一匹狼,我们身上流的是同样的血。
啸天狼问丹妃,“你不是中原人,想跟我走吗?我可以带你回草原的家。”
丹妃愣了一下:“我哪里还有家?我在中土长大,已经习惯了这里,找到了归宿,多谢好意,但我不想离开。”
太门西与诗冬、梦露、红叶几人紧张的看着丹妃,听她这么说,才暗自舒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可以放过你们。” 啸天狼看了一眼太门西几人,与太门西对了一眼,眼中有一丝轻视。
“那么他们呢?” 丹妃一指其他人。
啸天狼眼角一挑,“他们你也要管?”
“我们买了一千匹马,马还没有送来,你杀了他们,我们就血本无归。”
啸天狼说,“你买马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己放你们一命,还不知足?”
丹妃又指着臂膀上的狼头说道,“阿提拉!”
啸天狼眼里精光暴射,瞪着丹妃,像是马上就要发飙。丹妃闭住呼吸,与啸天狼对视。
啸天狼突然仰天长啸,激昂的啸声在原野里回荡,攝人心魄,好一个啸天狼!
啸天狼收住啸声,指着丹妃说,“阿提拉!” 一挥手,“走!” 带着部下瞬间消失不见,真是来去如风。
丹妃救了众人一命,避免了一场血腥大屠杀。
匈奴人和蒙古人为了争夺牧场和疆域世代为敌,虽然丹妃是匈奴人,牧民们还是衷心的佩服和感谢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仅凭 “阿提拉” 这三个字就能让桀骜不驯的啸天狼退走。
其实连丹妃自己也不太明白,刚才完全是情急之下凭直觉行事。
只有太门西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阿提拉”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曾经听说过。
几天后牧民凑齐了一千匹马,太门西见这么多马发愁了,这么多马卖给谁呀?
牧民说这个不用操心,现在宋国正在招兵买马准备打仗,再多的马也卖了,他们可以帮忙把这些马趕到宋军在塞外的养马场。太门西大喜。
最后这一千匹马以二万五千两银子卖给了宋军。太门西拿着厚厚一叠银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百两银子瞬间变成了几万两银子,丹妃红叶更是乐不可支,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值钱的粗老茶叶居然能卖这么多钱。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诗冬也有些动容。这哪里是在做生意?完全就是在印银票。
不几天,太门西一行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杭州城。
…
李雨桐和马碧远打听追踪太门西,日夜兼程,一路行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走了多少冤枉路。
李雨桐好像乐此不疲,但马碧远可就实在受不了了。当北上路过南唐时,马碧远突然灵机一动,想办法把李雨桐的行踪透露给了东亭府。东亭府在南唐各处都有生意店铺,传个话容易得很。
李雨桐和马碧远还沒有走出南唐就被李雲飘截住了。
李雨桐看见大哥一阵惊喜,第一次独自出门,好想家,突然见到亲人,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李雨桐眼睛紅了:“哥,你怎么来了?”
李雲飘见妹妹滿脸风尘,知道她吃了不少苦,既心痛又生气,责备道:“还说呢,你离家出走,也不告诉家人,让爸妈急死了,家里派人四处打探,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起爹娘和哥哥的关爱和焦虑,李雨桐心里也很内疚,低头说:“雨桐对不住爹娘和大哥,只是,…”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大哥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雲飘看了一眼马璧远:“阁下就是雁荡公子马碧远吧?”
马碧远赶紧说:“不敢,在下就是书剑山庄马碧远,见过江南公子。”
李雲飘一抱拳:“多谢马公子告知小妹的行踪,李雲飘在此谢过了。”
李雨桐一听,顿时横眉怒目,指着马碧远:“你出卖了我!”
李雲飘劝解:“马公子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一直在外面吃苦受罪。”
马碧远透露李雨桐行踪时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他知道这事早晚会被李雨桐知道,还不如现在就挑明。再说了,东亭府眼高于顶,不管他怎么讨好李雨桐,她家人不点头,自己连东亭府的大门都进不了,但如果自己帮东亭府找回千金大小姐,她家里人都会感激他,落个好印象。马碧远心机很深,这一切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李雨桐眼里揉不得沙子,受不了这种背叛,对着马碧远冷哼一声:“你卑鄙!” 双腿一夹马就往外冲。
李雲飘赶紧拦住问道,“你上哪里去?”
李雨桐道:“去找太门西!” 李雨桐这话是病语,马碧远听在耳里很不舒服。
李雲飘问:“你上哪里去找太门西?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雨桐说:“我知道,他贩卖茶叶到大漠草原去了。”
李雲飘哈哈大笑:“太门西早回杭州了,天天带着他那几个丫鬟游山玩水,吃香喝辣,逍遥自在。他要是知道你还在千里追踪他的影子,在大漠风餐露宿,吃沙啃青草,哪还不把牙笑掉了。”
李雨桐不信:“哥,你别哐我。”
李雲飘说,“我哐你干吗?他还在我们钱庄存了二万两银子的银票。”
李雨桐生气说:“哥,我就知道你编话哄我,且不说他没有这么多银子,他就是有这么多银子也不会存到咱家的钱庄里。” 说完又催马而行。
李雲飘拉住李雨桐的座骑,急着说:“我真的没有哐你,这人还真有点邪门,也不知道他从那里弄得这么多银子,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宋国官票。这人心眼多得很,他把钱存在咱们钱庄,一是看着咱们钱庄的信誉好,知道我们不会吞了他的银子,哪怕是跟咱家有过节。其二,我看他也是故意到咱家来示威,意思是我不但要与你东亭府作对,还要你们帮我保管银子,就是打我们东亭府的脸,爹爹听说此事,当时脸都黑了。”
“那咱家就收了他的银票?” 李雨桐还是不太信。
李雲飘摇摇头,叹道:“不收能行吗? 咱们钱庄的信条是来者不拒,穷富不分,不管你存多少钱,都是顾客,一视同仁。再说了,二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能生多少利?搁到哪个钱庄都没有拒绝的道理,生意就是生意。太门西这家伙还真是个异种,跟咱家杠上了。”
李雨桐一听,马鞭一挥,又要前冲,李雲飘问,“又怎么呢?还是要走?”
“回杭州。” 李雨桐说完飞骑而去,众人摇头,大小姐脾气真是让人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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