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原名:抗敌复仇队) 作者:石砚 (一) 鬼子来了! 达官贵人们都逃了;国军在亚都城外打仗;百姓商贾忙着准备将士们的吃食;学生们忙着慰问前线将士;医生护士们忙着照顾伤员。 但鬼子打进了城,因为军队奉命撤退了,扔下了可怜的老百姓。 鬼子进了城,第一件事就是杀人,见人就杀,满街都是死尸;鬼子进了城,见女人就奸,老少不论,奸完了也杀,女尸没有穿着衣服的。 鬼子们闯进城东教会医院的时候,赵学志正在配剂室里给伤员准备药物,其他七名女护士们则在病房里面给伤员换药。 鬼子说医院里藏着武装人员,要进去搜查,德国牧师和几位修女拚命阻拦,告诉他们这是德国教会的医院。鬼子们起先犹豫了一阵,接着便装作听不懂,一阵起哄涌了进来,把牧师和外国修女们挤到了一边。 他们冲进了病房,那里正有几十个受了重伤的军人。 一个鬼子上尉大声地喊叫着什么,于是,鬼子们开始用刺刀逐一刺杀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伤员。 「住手!不准杀人,他们是伤员!」护士长邢美君冲了上去,挡在一个伤员的床前。 另外几个女护士也一齐冲了来,各自护住一个病床。 牧师也冲了进来,同那个鬼子上尉理论。 「八嚘!」一个鬼子少尉冲着邢美君骂道,同时拔出指挥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不准杀人!他们是伤员,你们这么做违反国际公约!」邢美君大声争辩道,她愤怒了,高耸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啊——,花姑娘地,大大地好!」那鬼子少尉看见邢美君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其他鬼子听见,也一齐笑了过来。 看到鬼子的下流表情,护士们忽然发现不妙,她们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蜷缩在床边。 「你们不可以这样,这是违反国际法的!」牧师冲进来,想要拦住正准备施暴的鬼子,几个鬼子兵笑着,喊叫着把他抬了起来,抬下了楼梯。 鬼子们抓住了七个年轻的女护士,他们把浑身裹满了绷带的伤员们抬起来,从四楼的窗户扔了出去,然后把尖叫挣扎的女护士们按在了病床上。 七个女护士中,除了护士长邢美君是位二十五岁的少妇,其他六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她们是主动要求到医院来照顾病人的志愿者。 女护士们的衣服被扒光了,又用绷带呈火字形绑在了病床上,上百名鬼子兵脱得只剩下兜裆布,排成七条长队。 姑娘们哭着,骂着,哀求着,但畜生们还是一个一个地扑到了她们的身上。 赵学志听到这边的哭叫声,本来想出来看个究竟,刚刚开门,就被德国修女玛丽亚嬷嬷推了回来,并对她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天慢慢地黑下来,鬼子们狂笑着走了。赵学志听到外面没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配剂室,听到对门有呻吟声,她走过去一看,见牧师和几个嬷嬷被捆在几把靠背椅上。 赵学志把他们解开,几个人一齐来到病房。 「啊!」赵学志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 「哦,上帝!」牧师和嬷嬷们也叫了一声。 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十几个被刺刀捅死的伤员,病床上绑着七个赤条条的女人。 赵学志勉强控制着自己,慢慢走到第一个姑娘跟前,见那躺着的是护士长邢美君,她圆睁着双眼看着天,好像在质问什么。她的一对乳房上满是牙齿的咬痕,大腿内侧也都是抓痕,一滩鲜血把她屁股下面的床单洇湿了脸盆大的一片,红肿的阴户还在向外流着血和精液的混合物。 「护士长。」赵学志低声哭了,她轻轻地解开邢美君捆着的手脚,拿了一条床单盖在她的身上。 「吴小姐,上帝会接你去天堂的。」 「刘,愿你在主的乐园里得到安宁。」 「……」 嬷嬷们在替其他六位女护士祈祷。 赵学志不是个软弱的姑娘,她是位国军师长的女儿。看着在屈辱中惨死的护士长和护士们,她慢慢站起来,擦掉了眼泪。 (二) 城破的时候,十四岁的罗紫琼正和二十三岁的嫂子躲在自己的家中。 妈妈早就去世了,爸爸和哥哥上了战场,不知吉凶。 鬼子在外面砸院门,嫂子怕紫琼受害,便把她藏进了墙角的稻草垛中:「妹妹,无论出了什么事,你千万别出来啊!罗家现在就剩了咱们两个,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全家人报仇的大事,就落在你身上了!」鬼子砸开了院门。 「你的,中国军属地?」紫琼听见鬼子在说话。 「不是,我是老百姓。」嫂子道。 「老百姓的不是。哈哈哈,你的,花姑娘地,大大地好!」「你们要干什么?畜生!」紫琼听见外面嫂子的骂声和裂帛之声。她悄悄把稻草拨开些,看见七、八个鬼子正在把嫂子按在地上,撕扯她身上的旗袍。 紫琼气得紧攥着拳头,想冲出去同鬼子拚命,但她看见嫂子一边骂着,一边向这边看,从那目光中,紫琼知道了嫂子的心思,要是自己也遭了难,就没有人替全家报仇了! 鬼子在嫂子的身上碾压着,乱拱着,下流,残忍,嫂子哭着,骂着,挣扎着。 「啊!」一个鬼子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紫琼看见嫂子的嘴角挂着一点血迹,而那鬼子的上嘴唇已经没了。 「八格牙鹿!」鬼子狂叫着,从墙边拿起了步枪。 紫琼差一点儿叫出来,但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啊——!」嫂子惨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血从她的手指缝里向外流着,小鬼子用刺马挑破了她的肚子。 鬼子走了,紫琼从草垛里走出来。 嫂子的肚子上被挑了一个大血窟窿,肠子从洞中流出来,满地是血。 「嫂子!我发誓,一定要报仇!」紫琼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怒火。 破城的时候,朱凤娇十六岁。 爸爸曾经是位军人,在宛平城里被子弹打断了腿,于是退役回到家乡,开了个杂货店。 继母是位三十岁不到的少妇,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同凤娇的关系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 爸爸早就知道鬼子不是东西,他很担心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落到鬼子手里,于是准备带她们逃到乡下去避难。 街上逃亡的人很多,一家人被挤散了。 跑到城门的时候,发现人群都往回跑,说是这边也来了鬼子。 凤娇只好跑回家去。 才到巷口,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枪声喊叫声,凤娇不敢再走,可回头一看,大街两边都有了鬼子,一个鬼子看见了凤娇,大声喊着:「花姑娘,花姑娘。」凤娇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跑进了巷子。 前面巷口转过弯就是自己的家,枪声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凤娇正不知所措,旁边的一个院门忽然开了,邻居大伯一把把凤娇拖了进去。 「孩子,你怎么还在外边,想找死呀?」 「大伯,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哎!孩子,你没听见枪响吗?那是你爸你妈在跟鬼子打仗啊!」「啊?怎么回事?」 「你们一家子不是走了吗?不知怎么又回来了。你妈一个人先回来的,正好有两个鬼子在你们家翻完东西出来碰上,他们一见你妈长得好,就要强奸。你妈真行,拚命反抗,两个小鬼子都制不住她,正好你爸回来,看见鬼子想欺负你妈,他悄悄过去捡了鬼子扔在旁边的枪,一枪就撂倒了一个,又一刺刀捅了一个。哎,我要是能像他那样就好了。」「后来呢,他们怎么不赶紧跑?」 「跑?往哪跑?枪声把大队的鬼子给引来了,把你爸他们堵在了家里。」「我去救他们。」凤娇就想去开院门。 「傻孩子,鬼子有好几十呢,又有枪,你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那怎么办?」 「哎!现在呀,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凤娇低声地哭了起来。 那边的枪一阵松一阵紧,伴着双方的喊话声和咒骂声。大伯爬上阁楼看了一阵又下来,不住地摇头。 「你爸妈真是好样的。」 凤娇也想上去,被大伯拦住了。 「你不行,一个女孩子家,我怕你受不了。」 「大伯,没事,我是我爸的闺女。」凤娇抹了把眼睛。 「我知道他们活不过今天了,我要亲眼看看是什么样人杀了他们。早晚有一天,我要替他们报仇!」大伯摇了摇头。 「唉!你从小性子就像个男孩子,我知道你早晚是个女中豪杰,去吧,大伯不拦你,不过要小心,千万别出声啊。」凤娇爬上阁楼,这阁楼是用木板搭的,年久失修,已经破了许多洞。 凤娇趴在地上,从一条缝隙向那边看。只见自己家的铺子外围了很多鬼子兵,四围的房上也都是人,不时向铺子里打着枪。铺子门前的街上躺着四、五个鬼子,看上去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鬼子只敢放枪喊话,却没有人敢向里冲。 凤娇远远的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喊:「小鬼子,有胆子你们进来呀,进来跟我拚呀!老子已经杀了五个,够本儿了,再来都是赚的。」他们一喊话,鬼子便打枪,鬼子一动弹,里面也常会有子弹射出来。 双方僵持了很久,屋子里不再向外放枪。 凤娇知道,爸爸可能没有子弹了,她的心终于紧紧地揪了起来。 鬼子们也发现里面的人没了子弹,悄悄地向铺子包围上去。 忽然,铺子紧闭的门开了,围上去的鬼子吓得一下子全跑了回去,各找地方躲藏起来。 凤娇看见了爸爸和继母,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爸爸的手里拿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枪。 凤娇看见爸爸和继母不知说了点什么,然后继母推开了爸爸,靠在了门边的墙上。 爸爸把枪对准了妈妈的头,凤娇明白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枪声响了。继母的头上炸开一朵血花,人顺着墙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小鬼子,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中国军人的女人,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她!」爸爸哈哈大笑着,然后平端起了枪。 「来吧。小鬼子,有种的上来呀!」 鬼子们围了上去。 「呀!」凤娇听见一声大叫,不知有几个人在喊。她看见,围在爸爸周围的那五、六个鬼了的刺刀几乎同时刺进了爸爸的身体。 她差一点儿喊出来,只得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鬼子们拔出了刺刀,血从爸爸的身上喷出来,但他没有倒下去,仍然站在那里。 鬼子们的刺刀再次进爸爸的身体,他仍然不倒,但却有一个鬼子倒下了,就是站在他对面的那一个。 凤娇想了半天才明白,刺刀刺向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躲,而是一刀刺进了迎而那个鬼子的胸膛。 鬼子们不停地在爸爸的身上刺着,爸爸就那样一直摆着突刺的姿势一动不动,很久才晃了晃,山一样轰然倒下。 鬼子们仍然在爸爸的身上乱刺,尽管他已经不再动了。 找不到地方发泄的鬼子点燃了凤娇家的铺子,把爸爸的尸体扔了进去,又把继母的尸体扒光了衣服,用刺刀捅进她的阴户,把肠子挑出来,然后平摊在大街上示众。 鬼子们开始在巷子里挨家挨户搜查,不时有人被从家里拉出来枪杀在街上,不时有赤条条的女人被拉出来用刺刀挑死。 「大伯,鬼子挨家搜查,我不能呆在这里,我得走了。」凤娇对大伯说。 「不行,孩子,出去更危险!」 「我在这儿怕给您招祸呀!」 「不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你家大兄弟不是病了好长时间了吗,唉!昨儿夜里刚死了,还没来得及装殓呢。这事我也还没来得及告诉邻里,鬼子就来了。我听说鬼子最怕传染病,所以我就在院门口挂了个幌子,你呀,穿上你兄弟的衣服,用灶里的灰抹抹脸,万一鬼子真要进来,你就躺在你兄弟的坑上装病。鬼子不敢进来,只是,只是,得委屈你和你家大兄弟的尸首……」「那就谢谢大伯了,要是我能活过今日,一定要报杀父的血仇!」以后的几天里,鬼子真的来过,凤娇就躲在死人的被子底下,紧贴着一具尸体过了好几天,终于没有被鬼子发现。 (三) 十九岁的胡桃父母双亡,跟着姑姑一家生活,姑父和姑姑都对胡桃很好,年纪相仿的表姐、表妹与胡桃也很谈得来。 鬼子破城前,他们全都躲进了租界的避难营。 鬼子来了,开着卡车硬闯进了避难营,把食指上有茧的男人拉走,又拉年轻的女人。 胡桃正拉肚子,她躲在茅厕里不敢出声,等鬼子走了,他才知道姑姑一家人全都被用卡车拉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 两个星期之后,胡桃才回到了姑姑的家。她看见表妹一个人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表妹,你怎么了?姑姑他们呢?」 「表姐,报仇哇!」表妹看见她,哭了。 从表妹的嘴里,胡桃才知道,鬼子把他们用卡车拉到郊外,把所有男人都赶下车去,赶到江边,然后用机枪扫射,姑父和表弟也未能幸免。 然后,他们又把所有女人拉到一处军营供士兵们发泄。 多数女人都没有挺过一周,表妹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和姐姐的赤裸尸体被放在破板车上拉出军营。 又过了几天,一个夜晚,她同剩下了几个姑娘一起被鬼子带到了江边,那是父兄被害的地方,表妹明白,她没等鬼子开枪,便滚进了江中,藏在了芦苇丛中。 胡桃回来的第二天晚上,表妹洗了澡,换了衣服,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早上胡桃熬好了粥去叫她的时候,见她穿戴整齐,直挺挺地吊在了房梁上。 城西郊外的修道院,赵学志、罗紫琼、朱凤娇和胡桃偶然走到了一起,共同的经历,使她们成了生死姐妹。 赵学志年龄最大,成了大姐,胡桃是二姐,朱凤娇是三姐,罗紫琼是四妹。 「姐妹们,国破了,家也亡了,我们都没有了亲人。这都是鬼子和汉奸害的,我们要报仇,决不能让小鬼子在我们的家里自在逍遥!」结拜已毕,学志说道。 「对,不能让他们过安生日子,我们要报仇!」三个姑娘异口同声地说。 「妹妹们,报仇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很危险,如果哪个不愿意,也不要勉强。」「大姐,看你说的,咱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几回吗?」「那好,既然姐妹位都愿意,咱们就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山上有好多打鬼子的队伍,我们去找。」 「不,干嘛非要跟着那些男人们干,听他们的指挥?我们自己就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吗?」「对!我同意,咱们自己拉队伍,就咱们四个。」「也不一定,打鬼子是人越多越好,只要愿意打鬼子报仇的,都是咱们的姐妹。」「好哇好哇,咱们干吧!」 「都同意了?哪咱们就干。咱们得给自己起个好名字呀。」「我看,就叫姐妹抗敌复仇队吧。」 「姐妹抗敌复仇队?好名字。你们看呢?」 「不错,就叫这个。」 「那好吧,咱们还得议一议,谁当队长?」 「你是大姐,队长当然是你当。」 「不,我是大姐不错,可我是护士,打针还行,打仗我不在行。我的意思,虽然凤娇和紫琼年纪最小,可她们的爸爸都是当过兵打过仗的,队长让她们两个当最合适。」「不不不,我们年纪小,担不起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大姐当吧。」「对对对,大姐,你就干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顶上这个名儿,不过,有事儿还得咱们四个一起商量。」「好好好。」 「那,从现在起,咱们姐妹抗敌复仇队正式成立。明天咱们先把旗号挑出去,再干几件大事儿,让大家都知道,有咱们这么一号队伍,也好招兵买马。」「好,就听大姐的。」 第三天一早,城里的大街小巷里便贴出了许多传单,传单是以姐妹抗敌复仇队的名义发出的,号召一切愿意打鬼子的姑娘参加到复仇队里来。 传单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人注意,因为那个时候,各种自发的抗日组织多如牛毛,同类的传单经常出现,有很多名义上是什么什么军,其实只有光杆儿司令一个人。 城郊,一片小树林,一个年轻漂亮的小村姑出现在林间小路上,款款地向大路走去。 大路边有一个西瓜摊,一个鬼子正蹲在地上挑瓜。 「大哥,西瓜怎么卖呀?」 村姑的莺声燕语惊动了正在挑瓜的鬼子兵。他转过脸来,看见那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马上来了兴致。 「啊,花姑娘的,大大的好!」说着,他伸手去摸那村姑的脸蛋。 「你干什么?」村姑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然后转身急匆匆地往回走。 鬼子看见,顾不上挑瓜了,拎起枪便尾随姑娘而去。 瓜贩子看着,不由叹气道:「唉,又要有个遭难的了。」 (四) 树林里,村姑在前面急匆匆地走着,鬼子在后面紧紧追赶,不时喊着:「花姑娘地站住。」见鬼子越来越近,村姑吓得拔腿跑起来。 鬼子一见,也跟着跑了起来。 姑娘被鬼子追上,纠缠起来。 姑娘向着鬼子身后一指:「快来救我。」 鬼子吓得一回头,姑娘趁机离开道路,跑进了树林。 「花姑娘的骗人。」鬼子狂笑着,忙追进了树林深处。 村姑起先径直跑,后来又绕着树跑,把鬼子累得连呼哧带喘,终于跑到了密林深处,那村姑跑不动了,看着追近的鬼子,她又冲着他背后说:「救我。」「花姑娘的,狡猾狡猾的,我的,不上当。」鬼子说着,淫笑着向村姑扑过来。 「不不不,求求你,不要。来人哪,救我呀。」村姑边哀求,边恐惧地退到一棵大树边。 看着一步步逼近,作势欲扑的鬼子,村姑又说了一句:「救我。」鬼子没有回头,反而把长枪往地上一扔,张开双臂,扑过来一抱。 村姑突然间一蹲身,鬼子抱到了树干,紧接着,他的脑后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棍。 什么是不轻不重的一棍,因为这一棍打上去,小鬼子感到头脑发晕,却没有昏过去。 他用力摇摇头,明白自己被人袭击了,急忙转过身,看见面前又多了三个小村姑,与先前的一个一样的年轻漂亮,不过她们眼睛里都喷着怒水,每个人的手里还各拿着一样东西,其中两个人拿着木棍,另一个正拿着自己的三八枪。 他明白了,不过他不怕,他不相信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敢杀人。 他把手伸出来,嘴里说道:「枪的,花姑娘的,不能玩。」然后慢慢向前走,想要藉机夺枪。 村姑们慢慢向后退着,她们毕竟没有杀过人哪! 鬼子突然发动了,他让过刺刀,闪身躲开枪口去抓枪管。 「小鬼子,去死吧!」背后又挨了一棍子,这一棍虽然没有打中后脑,却比先前那一棍打得重,把他打得「哇呀」一声惨叫。 他知道,打他的一定是先前那个村姑。 但他顾不上后面的棍子,只想赶快把枪夺下来。 另外两个持棍棒的村姑也顾不上许多了,抢起木棍暴打起来。 鬼子抓住了那杆枪的枪管,一边强忍着棍棒的乱打,一边用力想把枪夺过来。 棍子打在他的头上、背上、胳膊上,痛得他「呀呀」地喊,却不肯松开手中的枪管。 「啊——!」鬼子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他低下头,看着扎进自己胸口的刺刀,不相信对面的小村姑还真敢捅他一刀。他双手抓住刺刀的刀柄,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那村姑惊恐地随着他向后退了几步。 鬼子站住了,然后跪在地上。 拿枪的村姑把刺刀从鬼子的身体中拔出,鬼子哦了一声,趴倒在地上,呻吟着翻滚起来。 「打!」村姑们一齐喊着,棍棒和枪托一直落在鬼子的身上。 打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鬼子早就不会动了。 四个村姑把鬼子翻过来,只见他的眼睛翻翻着,只剩了眼白,十分恐怖。姑娘们看着,一阵乾呕,哇哇地吐了起来。 姐妹抗敌复仇队有了枪,一支暂新的三八大盖儿枪,虽然这第一次干得并不那么漂亮,姑娘们仍然非常兴奋。 鬼子的脑袋被挂在了鼓楼前边的一个电线杆上,电线杆上还贴上了复仇队的告示,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效的新闻素材了,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越传越神,复仇队成了一群飞檐走壁的女侠客,可以凭空给鬼子摘瓢儿。 姑娘们听着,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几天后,另一颗鬼子的人头和同样的传单出现在一棵大树上。 连女人都敢同皇军作对,这让鬼子发怒了,他们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并趁机抓了几十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关进兵营的慰安所。 一个多月过去了,被抓去的几十个姑娘陆续赤条条地躺在了郊外的乱坟岗上。 鬼子没有抓住一个姐妹抗敌复仇队的成员。 有一个鬼子在抓人的时候被人用木棍打中后脑死了,要抓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松本幸二少将愤怒了,他发誓,一定要把姐妹抗敌复仇队消灭,要把她们全都关到自己的慰安所里去。 不过,想找到这些女人决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她们并不是唯一的抗敌组织,而且中国的老百姓都坚定地站在她们一边。 松本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让中国人去打中国人最好。 于是,他找来了黑衣社的吴志甫。 「吴桑,复仇队的,皇军的心腹大患,我的,把她们交给你,明白?」「明白,我一定要把她们捉拿归案。」 吴志甫四十多岁,鬼子来之前,他就具有本市中统的行动组长和黑衣社长的双重身份,鬼子来后,他的黑衣社身份由秘密变成了公开。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老百姓对他们没有多少戒心,所以对于暗查抗敌组织的事情来说,吴志甫的手下要比鬼子容易多了。 他们很快就了解到,失踪的鬼子大都是在城郊追赶花姑娘的时候落单被杀,并且有人看见过那些姑娘中的人。 于是吴志甫撒出大量密探,在城郊一带暗中观察,对让他们感到可疑的单身女子进行跟踪,一步步接近了复仇队。 姑娘们太没有经验了,她们丝毫也没有感到危险的临近。 前两次负责在外面吸引鬼子自投罗网的是朱凤娇,后来在鬼子搜查中抓住又被救出的也是朱凤娇,然而,姑娘们却没有觉得这样会给敌人找到线索,大家依然吃住在一起,并且大白天的随意在外面活动。 这一天,一个鬼子小队长在城门外转悠着找乐子,忽然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学生从面前走过去,立刻被她的美貌惊呆了,便鬼鬼崇崇地跟在后面。 远处,两个黑衣社的密探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相互对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回身走了,另一个则远远缀在鬼子小队长的身后。 (五) 那个女学生正是朱凤娇,看到后面有鬼子跟上来,心中暗喜,故意不紧不慢地走着,来到一片小树林边,故意像是发现了有人跟跟踪似的,加快了脚步。 「哎,花姑娘的,站住。」鬼子小队长看见,快步赶了上来。 朱凤娇开始小跑起来,鬼子在后面紧紧追赶。 朱凤娇跑到密林深处,在一颗大树前停下脚步,彷佛很累的样子。 鬼子起追到了跟前,狂笑着扑了过来! 「花姑娘的,快活快活的。」 眼看小鬼子已经要搂住朱凤娇了,忽然间象想起了什么,一猫腰向后急退了几步,一根木棒带着风声从他的头顶掠过。 「啊,复仇队的。」在鬼子的眼前站了四个年轻的姑娘,手里拿着棍棒和两支三八大盖枪,眼睛里都冒着火,鬼子明白了,转身向林外逃去。 「不能让他跑了。」赵学志喊道。 罗紫琼举枪瞄准。 「不行,听见枪声,鬼子会找到这里的。」 「那怎么办?」 「追!」 四个姑娘一齐追赶起来。 小鬼子跑得很快,姑娘们追不上他,眼看要被她逃脱了,忽然,从一颗大树后闪出一条优雅的身影,正挡在那小鬼了面前,一下子便把他刚刚拔出来的手枪踢落在地上。 姑娘们看出了,那原来也是一个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姑娘。 小鬼子一见,一步跳开,抽出了指挥刀,向那姑娘劈去。姑娘利落地一闪身,躲过一刀,抬脚踢在那小子的裆里,小鬼子「啊呀」一声惨叫,身子向前一扑,姑娘趁势一掌切在他后颈部,小鬼子一声不吭地趴在了地上。 姑娘弯腰捡起鬼子的手枪,又把指挥刀拿了,一刀割断鬼子的皮带,把枪套和刀鞘都取在手里。 「姐姐,你真棒!」姑娘们追到跟着,见那姑娘大约二十岁不到,身材高挑,容貌秀丽中透着冷艳,罗紫琼禁不住赞道。 「姐妹们,现在不是夸我的时候,黑衣社的人马上就到,你们斗不过他们,快跟我走。」「你是谁?干什么的?」 「别问那么多了,逃出去我会告诉你们。」 姑娘们看到她杀了那鬼子,知道她是自己人,因此对她的话不敢不信,急忙跟在她后面跑起来。 跑出半里远,听到林子那边已经响起了枪声,这才知道那姑娘的话不虚。 再不远就是林子边了,这边却也传来了人声,听着就知道是日本话。 「坏了,往这边来。」那姑娘又领着她们往另一边跑。 没出林子,又听见那边有声音。 「林子被包围了,鬼子一会儿就要进来搜了。」「跟他们拚了!」紫琼道。 「现在还不到拚命的时候,留着命多杀鬼子。」「那你说怎么办?」 「跟我来。」 姑娘领着四个人跑到一处灌木丛,让她们在里面藏起来,又把指挥刀扔给她们:「一会儿听到枪声,看见东边的鬼子追过去,你们就往东边跑,那边有青纱帐,钻进去鬼子就拿你们没办法了。」「那你怎么办?」 「我受过训,一个人目标小,跑出去容易。」 「你叫什么?我们怎么找你?」 「我叫严惠君,你们跑出去后,到城南王四村东头的破砖窑去等我,记着,别进城,这位妹妹的脸已经让黑衣社的特务看见了,进了城一准儿让人家认出来。还有,我回来的时候,在外面敲砖,三长三短,如果错了,你们就开枪,懂么?」听着严惠君的安排,大家无不感到人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四个姑娘无话可说,只得按吩咐猫在灌木丛中,看着严惠君向西跑去。 不久,西边响了一枪,接着枪声大作,伴着阵阵爆炸声。 很快,东边传来鬼子的喊叫声,一大群鬼子兵在一个鬼子官儿的带领下向西跑了过去。 有几个鬼子从灌木丛中穿过,差一点儿发现藏身其中的几个姑娘。 姑娘们屏住呼吸,心跳得怦怦响。 等鬼子的脚步声去远了,四个姑娘从灌木丛中跳起来,没命地向东跑,跑到林边,果然是一片青纱帐,急忙钻进去,一气跑出四、五里,这才收住脚步,歇了歇气儿,听到那边还在打枪打炮,姑娘们知道严惠君还没被鬼子抓到,心放下了一点儿,但同时也知道,严惠君还没同鬼子脱离接触,所以也在替她担心。 「大姐,咱们要不要去帮帮她?」罗紫琼问。 「你们没看见她的身手吗?凭咱们几个?去了只能添乱。」「那咱们怎么办?」 「去王四村,如果严惠君能从鬼子手心儿里跳出来,咱们就叫她当队长,领着咱们干。」「好,快走。」 王四村,村东头果然有一个破砖窑,姑娘们从青纱帐钻出来,看看左右没人,一溜烟儿溜了进去。 …… 姑娘们在砖窑里已经等了好几个钟头,天都黑了,还没见严惠君的人影,几个人挤在一起,想着严惠君可能死了,也可能被鬼子抓住了,不由低声啜泣起来。 (六) 半夜了,天黑得怕人,外面静悄悄的。姑娘们挤在一起,悄悄落着泪。 忽然,外面有了动静,姑娘们马上就警醒起来,仔细倾听。 「啪- ,啪- ,啪- ,啪,啪,啪。」 「是她!」大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严姐姐,是你吗?」罗紫琼问道。 「是我,你们都在吗?」一条黑影闪了进来,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她的声音大家已经记在了心里。 「都在。你怎么样?」 「没事儿,小鬼子想抓我还没那么容易。」严惠君颇为自信地说。 「严姐姐,你真棒!我们要是有你那两下子就好了。」「没什么,练出来的,只要用心,你们也行。」「我托个大,叫你声严家妹妹不知行不行?」 「行,叫什么都行,其实还不如叫我惠君呢。」「那好,就叫你惠君吧,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不瞒你们说,我中学毕业的时候,报名参加了军统,在特训班受过训。」「难怪。那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被鬼子盯上了?」「我本来是军统的人,跟鬼子打仗的时候,我的上下线都死了,所以我在城里到处找关系。从前我见过中统的吴志甫一面,破城前我又看见他,本来想同他建立联系,不想城破了,而且我看见他居然同鬼子勾搭到了一起,竟是鬼子黑衣社的头头儿。我知道黑衣社的特务专门帮着日本人干坏事,所以就暗中盯着他们,发现他们在寻找在城郊出没的单身姑娘,就知道一定是在找你们。」「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找我们?」 「树大招风,你们杀了三个日本人,还到处贴传单,鬼子能不急么?你们也太不小心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同样的办法干同样的事,那不是找着让人家抓住尾巴吗?」「惠君,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学生出身,又都是女人,从来没当过兵打过仗,哪懂这些呀?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四个都完蛋了,我们得谢谢你救命之恩。」「谢就不用了,都是打鬼子的嘛。」 「惠君,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呢,反正总是要跟鬼子干的。」 「那你愿不愿意入伙?你当头儿,领着我们一起干,我们可都希望有你这样受过训练的人领头儿呢。」「反正我现在也无家可归了,你们要是愿意要我,能在一起干当然好。不过,你是大姐,这头儿还是你当,我可以当教官。」「惠君,既然你愿意加入,咱们就是姐妹。大家的目的都是打鬼子,还分什么大姐不大姐的,谁有本事,这个头儿就是谁当,你就不用推辞了。」「不不,大姐,队长还是你当。这样吧,你可以封我个参谋长,或者是总教官,训练的事儿我管,指挥的事儿你管。好不好?」「好好,大姐,我同意。」罗紫琼首先表示了赞同。 其他几个姑娘也都表示同意,学志只好说:「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不过,到时候有什么难事,惠君你可得帮我。」「没问题,有事大家都会帮你。」 「那好,现在你这个参谋长就上任吧。你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你们刚干完几件大事,鬼子正在气头儿上的时候,咱们不能往人家硬墙上撞。再说,姐妹们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同敌人周旋,这样下去会吃亏的。所以我想,咱们去大山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上一阵子,我教你们怎么使枪使刀,学学怎么近身格斗,应该怎么跟踪和反跟踪,等到咱们练得差不多了,再出山同鬼子干。」「那要多长时间?」紫琼问。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 「要那么长时间呐!」 「磨刀不误砍柴功嘛。」 「我恨不得马上就去同小鬼子拚命。」 「我知道姐妹们都不是怕死鬼,可咱们人少,死一个就损失一份力量。要想杀鬼子,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只要咱们多活一天,小鬼子的命就攥在咱们的手心儿里一天。」「惠君说的有道理,咱们先把本事学好了,再去同小鬼子干,能活着杀一百个鬼子,干嘛非为了一个两个的去搭上自己的性命呢?」学志道。 大家一听,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便都同意了。 「要是大家都同意了,咱们就趁夜进山,白天鬼子一出城,走起来会比较麻烦。」惠君又说。 「好,听你的,咱们现在就走。」 太阳出来的时候,五个姑娘已经到了大山边儿上。 一路上,姑娘们问这问那,这才知道严惠君也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黑衣社的行动。 她看见了那个特务跟踪朱凤娇,于是隐身来个反跟踪,并绕近路抢在那特务的前面偷袭了他,她用石头把他的脑袋砸开了花,又跟进树林收拾了鬼子小队长。 姑娘们不辞辛苦,连续赶路,又走了小半天,这才找到一处山沟里,这里上有山壁,下有山涧,山壁上还有个大山洞,而且附近没有旁人来过的样子,正适合她们居住和生活。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严惠君就开始教姑娘们使用和制作各种武器。 姑娘们这几次行动,缴了三支三八大盖儿,加上那个黑衣社特务和鬼子小队长的一支王八盒子和一支勃郎宁,正好是一人一支枪,不过,子弹可是十分有限,步枪子弹只有三十发,手枪子弹都让严惠君同鬼子周旋的时候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发王八盒子的和两颗勃朗宁的。 「姐妹们,咱们的子弹不多,每一颗子弹都得给鬼子们留着,而且,咱们不能光靠着枪来杀鬼子,以后参加队伍的姐妹多了,不都能使得上枪,再说,枪的声音很响,多少里地以外都能听见,所以,凡是能想得出来的,咱们就都得用上。咱们得学会使用任何家伙杀鬼子。」「你说的对,这山上有得是竹子,咱们作弓箭,只是咱们没有箭头,怕杀不死人。」「只要打中要害,就能要了鬼子的命。我是云南人,我们那里的山民们就用竹子作箭,拿毒箭木的树汁炼了,照样能要了鬼子的命,咱们这里就算没有毒箭木,也会有别的毒药,大家多想办法,一定能找到。」「太好了,那你快教我们吧。」 于是,严惠君教了姑娘们一上午打枪的技术,下午就带着她们采了竹子回来制作弓箭。女孩子们力气小,再说弓大了也不好拿,所以她教给大家作的是小竹弩,使用比较小巧的竹箭,照样能射很远,而且比一般的弓准确得多。 第三天开始,严惠君教姑娘们吃,因为鬼子不会让她们安安稳稳住在城里,所以必须要能在山里藏身,吃就成了大问题,惠君教给大家,山里哪些东西可以吃。姑娘们对鬼子仇深似海,学什么都非常用心。 过了两天,严惠君又开始教姑娘们近身格斗的功夫。本来这些对女孩子们来说有些勉为其难,但一想到杀鬼子,再苦再累也全忘了。 姑娘们在山里整整呆了三个多月,枪还没有打过真子弹,不过小竹弩已经练得很准,虽不能说百步穿杨,但五十步之内,想射人的脑袋,就不会偏到肩膀头儿上去。 毒药也找到了,是一位老药工告诉她们的,不是毒箭树,而是一种毒草,药力不如毒箭树管用,不过使山里的野物试了试,一头百十斤重的野鹿,射中了跑不出三里就毒发身死,还是挺让惠君满意的。 严惠君干军统的时候,还有一点儿自杀用的氰化钾,也给拿出来,炼了有数的几支药箭,每人配了两支,单独作上标记,不到必要时不用。 赵学志对训练的效果非常满意,这一天吃过晚饭,坐在山洞里,开始同大家商量下山的事。 (七) 「姐妹们,我同惠君商量了一下,咱们在这山里练了这么久,虽然比惠君还差得远,不过该学的都学了,差的就是练,也可以抵挡一气了,在开始下一步之前,咱们还得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办。」「怎么办?你就领着大家干呗。」小紫琼道。 「就是。」 「干?没点儿办法,没点规矩怎么干?」学志道。 「还要什么规矩呀?大姐你快说嘛。」 「惠君,我嘴笨,说不清楚,还是你来说吧。」「好,那我就说。姐妹们,咱们不是单打独斗的山大王,是个队伍,得有规矩有办法,才能让鬼子天天头疼。头一件我要说的是,咱们是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每件事情都要小心,不能大意,跟踪和反跟踪的办法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不管去哪儿,不能随便让人掇上。」「我们知道了。」 「第二个,小鬼子都不是人养的,如果落在他们手里,会遭到咱们想都想不出来的狠手,那罪过不是人受的,但无论受什么样的毒刑,都不能把咱们的秘密说出去。」「我们不怕,就是千刀万剐,决不出卖自己的姐妹。」「我相信你们都是好样的,无论受什么样的刑都不会皱一皱眉头,但咱们都是女人,鬼子要给我们的,也许不光是酷刑。大姐医院里那些女同事,紫琼的嫂子,凤娇的妈妈,胡桃的姑姑和表姐、表妹,鬼子对她们做了什么,你们都亲眼看见了,现在你们问问自己,你们都作好准备去接受这一切了吗?」姑娘们都沉默了,让她们死,让她们受刑,她们都能忍受,但让她们受辱,她们能忍受吗? 「姐妹们,咱们既然要抗日,就得豁出自己的一切,如果大家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先不下山。」「不,惠君姐,就算我们不干,鬼子能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吗?我准备好了,大不了就是个死。」紫琼说。 「如果真的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吗,那个时候,你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也不怕。不管怎么样,我决不出卖自己的姐妹。」紫琼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别哭,紫琼妹,我信你。我刚才说的那些,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无论作什么,都一定要非常小心,想方设法,不要让自己落到那步田地。还有,万一有哪一个姐妹真的遇上这种事,自己又没有办法的时候,别人如果有机会,千万不能心软,把她杀了,别让活着落在鬼子手里。」「是。」姑娘们回答的声音不高,但很坚定,她们都明白,必须要有这样的准备。 「还有,咱们面对的是比我们多得多的鬼子和汉奸特务,他们有枪,有炮,有毒气,什么事情都难保不会发生,为了避免哪一个姐妹出了事被人家一锅端,咱们事先要作好最坏的打算,所以我把同队长商量的计划说一下。从今天起,咱们要把人手分成两队,队长是一家之主,不能轻动,凤娇妹也不能随便出去,免得被人家认出来,所以你们两个在家里坐阵,准备迎接来投靠的新人。」「不,我不要留下,我要跟你们下山。」凤娇一听不让她出去,可是急了眼。 「凤娇妹,听惠君的。」学志道。 「凤娇妹你别着急,将来咱们队伍壮大了,同鬼子真刀真枪干的时候,自然有你立功的机会。」「好吧。」 「紫琼和胡桃妹,你们两个是第二队,任务要难得多,也危险得多,怕不怕?」「不怕,你说吧,让我们干什么?」 「你们两个把枪留在山上,摸回到城里去,要改个名字,想办法弄到良民证。紫琼妹妹回学校去上学,胡桃设法去找个活儿干。」「什么?让我去上学?我不干。」紫琼的小嘴撅得能拴头叫驴。 「知道要你们去干什么吗?」 「干什么?」 「咱们山里无论作什么,都需要有一双好眼睛,随时注意鬼子和汉奸的一举一动。你不光要上学,还要当一个好良民,好顺民,这样才能很好地埋伏在鬼子身边,把他们的情况告诉山里,找准机会狠狠咬他们一口。你们的消息越准,咱们成功的机会越高,就越少流血,你明白吗?所以说,你和胡桃妹妹的事情最要紧,同时也最危险,因为你们必须单枪匹马地去同鬼子和汉奸周旋,没有人能帮你们,而且,万一露了底,鬼子连死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你们,明白吗?你们要是怕了,咱们就另派人去。」「谁怕了?我去!」紫琼说。 「还有,为了咱们中国人的大业,你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即被鬼子抓了,抵死也不能认,就算看见咱们中国人在鬼子手里受难,也不能出手相救,懂吗?」「要是落在鬼子手里的是咱们自己的姐妹呢?」「也不行,包括我们四个人在内,万一遇上那种情况,别的姐妹可以帮我们去死,你们什么也不能做,明白吗?还有,万一咱们山里的人出了事,你们就是咱复仇队的火种,东山再起的希望就在你们两个身上。」「嗯,我们明白了。」 「你们还有第二个任务。」 「什么?」 「注意你们身边的每一个姐妹,有谁露出想参加咱们的念头,就告诉山里,我们会设法去找她们,但你们自己不要出面,你们只是注意看,明白吗?」「明白。」 「明天,胡桃妹先走,后天是紫琼。为了安全,你们走后,我们也要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再用了,你们也不用进山来找,来了也找不到。有什么事情,你们就自己记在心里,到时候我会去城里找你们。还有,你们两个之间也不要相互联络,各自的住处只有我知道,不要告诉对方,见了面也装不认识,知道吗?」「知道。」 「你们每个人走之前,我会私下同你们两个约定一个联络办法,等你们安顿下来之后,尽快按约定的办法通知我。」「好。」 「黑衣社比鬼子更危险,所以要注意特别他们的动静,有了事情及时告诉我们。」「知道了。」 「教你们的那些东西,你们平时自己勤练习,不过可别让别人看见。」「明白。」 「就这些,大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该说的惠君已经说了,咱们各自干好自己的事情。两位妹妹,在打跑鬼子之前,咱们姐妹也许不再见面了,你们要好好保重,啊!」「嗯!」姑娘们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八) 胡桃下山了,她认了一位无依无靠的孤老太太作干亲,改名为陶小桃,在草条小学当上了代课教师。 罗紫琼下山了,改名为方蓉,在严惠君的安排下,她成了一位己故省大教授的义女,进入了省大女中。 吴志甫和鬼子并没有闲着。 上次一下子死了一个鬼子小队长和一个黑衣社的特务,结果去了那么多人,竟没有把人给围住,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抓到,哪能不气。 虽然连着几个月没有了复仇队的动静,但松本和吴志甫都知道,这就像火山一样,平静的时间越长,爆发的时候就越猛烈。 这不是,松本少将又把吴志甫找了来问话。 「吴桑,复仇队的,调查的怎么样?」 「回太君的话,自从上次之后,就再没有什么线索,我猜她们是到什么地方猫起来了。」「这样的不行!人的找不到,我心里的,不踏实!你的,再去找!」「是!」 「报告!」外面忽然有人在喊,进来一看,原来是卫兵。 「报告松本司令官,吉田队长在外等候,说是来请罪。」「请什么罪?」 「他们的人去王家幢参加维持会成立会,回来的路上在西翠屏山中了埋伏,死伤惨重。」「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对皇军下手?」吴志甫道。 「叫吉田进来。」松本道。 「哈依!」 吉田是第四步兵大队的大队长,走进来立正敬礼。 「吉田,人的,怎么死的?你的,说!」 「哈依!」吉田就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鬼子为了加强统治,让城外的各村都成立维持会。 但村子多,鬼子少,所以每个村都只能派很少的鬼子去站脚助威。 去王家幢的鬼子是由一个军曹带领的,连他自己共有五个鬼子,还带了二十个皇协军。 在王家幢胡吃海塞,又闹又叫的鬼子走上回程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二十五个人一溜歪斜,带着从村里强索来的数床棉被,几张兽皮,用枪挑着不知从哪家抢来的活鸡,手里赶着抢来的一口猪和两头羊,磨磨蹭蹭地走在回驻地的路上。 西翠屏山就是复仇队训练和藏身之处,方圆数百里,沟岔甚多,王家幢也在山中,到山外有十来里路。 鬼子自从占领这里后,由于抗日的小股民间武装还没有形成气候,所以鬼子日渐骄横,从没想过会有人敢对他们这二十多人的队伍下手。 天已经擦黑儿了,他们正走到一条浅沟里,忽然从两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接着便是鬼子和汉奸们受伤的惨叫声。 受伤的一共有四个人,包括一个鬼子和三个伪军,受伤后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发现遭袭,鬼子们急忙趴在地上,向着两边的树林胡乱打枪。 那个日本军曹侥幸逃过一劫,急忙去看几个人的伤情。 只见受伤的四人大都是上半身受伤,打伤他们的都是一尺长的竹制小箭,虽然射入身体并不深,而且有一个仅仅是擦伤了面颊,但四个人都已经脸色发青,嚎叫着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那日本军曹比较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毒箭,而且由于中箭的地方多在头肩部,无法采用结紮法控制毒物曼延,所以除非他们自己的生命力够强,否则是死定了。 果然,那四个伤者很快进入了垂死状态,自己把衣领扯开,在胸前和脖子上乱抓,不出十分钟,几个人便都挺了尸。 看着同夥儿的死,其他鬼子和皇协军头发根儿都炸了起来,脖子后面发凉,知道遇上了埋伏,却又不知道伏击他们的人是谁,只是没命地向两边的树林中胡乱打着枪。 打了有十几分钟,没发现有人还击,他们试着爬起来,发现四下并无动静,以为人家已经撤了,便急忙背上那四具死尸向山下逃去,才跑出百十米,林子里又是一阵响声,又有两个伪军和一个鬼子中箭倒下,于是他们只好又趴在地上打枪。 这回他们不敢跑了,原地不动乾等着山下的大部队听见枪声赶来救援。 在野外趴了一宿,一直到天光放亮,才见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两百多名皇协军从山下跑来。 鬼子们见天已经亮了,开始向两边林中搜索,结果人影儿也没见一个,只发现了几十个绑在树上的非常简单的小竹弓,还有一张告示。 松本伸手从吉田手里接过告示,一眼就看见了下面的落款「姐妹抗敌复仇队」,还有一颗红红的大印。松本并没有仔细去看告示的内容,因为猜也能猜出里面写了些什么。 「吴桑!你的看见了,复仇队不除,皇军永无宁日。」「太君!您别生气。我看,这是坏事,也是好事。」「什么?!」 「您想啊,她们要是不动,咱们去哪儿找她们哪?只要她们肯露头,不怕没有破绽,您说是不是啊?」「嗯!你的,说的有些道理。不过,皇军的,损失大大的,王家幢的,脱不了干系,找不到复仇队,我要踏平王家幢!」「是是是是。」 「你的,要多派人手,到山里调查,三个月之内,我要你抓住复仇队!不然,你的脑袋……」他拔出手枪,一枪把桌子上的花瓶打得粉碎:「这个样子的!」「是是是是。」吴志甫吓得一伸舌头。 (九) 松本亲自率领二百名鬼子兵和整整一个营的皇协军开往王家幢。 出城门的时候,见守城的伪军们正在用铲子铲城墙上的告示,十几个准备进城的老百姓在那里看热闹,私底下议论纷纷,脸上不乏兴奋之色,看见鬼子队伍出来,那些看热闹的急忙收住笑容。 松本勒住马,让伪军营长去问问怎么回事,回答说,那告示是复仇队贴的,说是袭击了鬼子一个小队,消灭了十几个鬼子兵。 松本气不打一处来,马上让跟他来的鬼子把那些老百姓围在了城墙下。 「支那人,皇军的遭偷袭,你们的高兴?!通通死了死了的!」松本的话刚说完,鬼子们就举起枪对准了那些百姓。 百姓们还糊里糊涂地不知怎么回事,枪声已经响起,十几个无辜的百姓在怒骂声中倒在了血泊里。 鬼子们开完枪,走到死人堆里,看见有人在动,在呻吟,便捅上几刺刀。 「收尸的,死了死了的。」松本用马鞭指着那些尸体对守城门的伪军说道,然后若无其事地一夹马腹。 「开路的!」领着那些鬼子和伪军向城外开去。 王家幢刚刚上任的维持会长王会三点头哈腰地迎了出来。 这山里的消息闭塞,虽然鬼子遭袭击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但村里却还不知道,王会三还以为松本是来祝贺维持会成立的呢。 「王的,复仇队的,你的知道?」 「什么?」王会三一头雾水。 「太君问你,知道不知道姐妹抗敌复仇队?」鬼子的翻译官邹德奎说道。 「不,不知道。没听说什么复仇队呀?」 「八格!皇军的,从这里出去,遭到偷袭,你的不知道?!」「混蛋!皇军昨天刚从你们村回去,就受到复仇队的袭击,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哎呀,太君哪,我们这里人祖祖辈辈都住在村里,从不出门,哪里知道外边的事呀?我们真的不知道哇。」「村里的,集合的!你的召集!」 「太君让你召集全村人到这儿集合,太君要问话。一个也不准少,听见没有?」「哎!是!是!」王会三急忙拿了口破锣,在几个鬼子的押解下到村里去了。 王家幢在耕地稀少的山里算个大村子,其实也不过只有七十户,老少都算上才二百来口,除了王会三家和出门在外的十几个人,其余的不分老少都被赶到了村外的空地上。 等到了空地,看着四周荷枪实弹的鬼子,看着架在四围的十几挺机枪,百姓们都吓坏了,人群中不时传来孩子的哭声。 「邹桑,你的说话!」 「乡亲们,昨天晚上,到王家幢来的太君们遭到了偷袭。皇军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到偷袭的反日分子。你们大家谁要是知道偷袭者的下落,就赶快告诉太君,太君担保你们无事,哪个知道?啊?」「邹桑,没有人说,通通死了死了的。」 「太君又说了,如果没有人说出偷袭者的下落,你们全村的人通通要替遇害的皇军抵命。」「哎呀!乡亲们哪,哪个知道的快点儿说,不要连累大家呀!」王会三一听,吓得赶紧冲着村民们作起揖来。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茫然,他们确实不知道鬼子被袭的事,又怎么会知道是谁袭击了鬼子呢? 「不说的,死了的干活。」松本见没有人说话,便叫鬼子去人群中拉人。其实他很清楚村里人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只是想杀人,杀中国人来报复复仇队。 鬼子从人群中拉出七、八个年轻的山民,在人群的前面站成一排。 「你们的说,复仇队,什么的干活,哪边的开路?」松本说「太君问你们,复仇队的人都是谁,干什么的,现在在什么地方?」邹翻译官说。 「你的说!」松本见没人说话,又从这几个山民中拉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来。 「我不知道哇,我什么都不知道哇。」那山民道。 「太君,他真的不知道哇。」王会三道。 「八格,他的不知道,你的知道,你说!」松本把指挥刀拔出一半来,威胁道。 「太君说了,你说他不知道,那你一定知道,你说。」「这我就更不知道了。」王会三道。 「那你就一边儿呆着去,少废话!」邹翻译官把王会三赶到一边。 「你的,不说?死了死了的。」松本道,接着便向两个鬼子一摆头,两个鬼子端着枪扑上来,一下子刺进了那山民的胸膛。 「小鬼子!」那山民看着插在自己身体中的刺刀,恨恨地骂了一句,一下子倒在地上,鲜血喷溅,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腿一伸断了气。 「他爹!」一个与死者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冲了出来,一下子趴在那山民的身上,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那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松本骂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们在这村里老老实实的过了几辈子,不招谁不惹谁,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杀人,你赔我的男人!」说着,疯了一样一头向松本撞过来。 松本本来想过去把她拖起来问话的,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一闪,由于距离太近没有完全闪得开,肚子的侧面给撞了一下,疼得他「嗷」地大叫一声,而那女人也由于这一闪,一时收不住脚而扑倒在地上。 「八格牙鹿!」松本捂着被撞疼的肚子,恼羞成怒,他拔出指挥刀向那女人走去。 女人趴在地上,刚想爬起来,被雪亮的钢刀逼得重新倒在地上,仰在躺倒。 松本用刀指着她的咽喉,迫她仰着头躺在地上,女人的眼睛里充满怒火,愤愤地瞪着他。 「嗯——」松本发出恶狼一样的怪叫声,把刀尖直顶戳到她的脖子上,鲜血直流:「你的,说!复仇队,哪边的开路?」「混蛋!你杀吧,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女人骂道。 「八嘎!死了死了的有。」松本骂着,指挥刀向下一划,从女人的脖子子直划到她裤裆里。 女人疼得叫了一声,浑身的衣裤一下子便裂成了两半,滑到两边的地上,露出了雪白的肚皮,丰满的双乳,还有漆黑的毛丛,刀尖划过了肌肤,划开了一道不太深的大口子,血慢慢地渗出来。 女人先是一惊,然后羞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脯和下体。 (十) 松本没有因此而罢手,他咕噜了几句日本话,四个鬼子走过来,其中两个弯下腰,把女人的两手强行拉向两边,平摊在地上,拔出刺刀,狠狠地把女人的手腕钉在了地上。 「啊——,小鬼子,你们不得好死!」女人惨叫着骂起来。 鬼子们又把女人已经被割开了裆的裤子扒下来,把她的两腿也分开,同样用刺刀钉在了地上,露出她的生殖器。 女人再一次惨叫,也更加愤怒地骂起来。 「八嘎!八嗄!」松本骂着,指挥着鬼子杀人,一个鬼子端着步枪,狂叫着从远处冲过来,然后一刀捅进了女人的阴道。 女人惨极地嚎叫了一声,鬼子用力一挑,把她的肚子一下子挑成了两半,肠子血淋淋地随着刺刀飞起在半空,又落下来。 女人的眼睛里冒着火,拚着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句对她来说最恶毒的话,然后眼睛翻起,抽动了几下断了气。 残酷的杀戳惊呆了村民,现场一片寂静。 「你的,出来。」松本又指着另一个村民说。 「太君,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不要杀我呀!」那村民被强拖出来,他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哀告道。 「你的说,复仇队哪边的开路?」 「太君,我真的不知道哇,知道还能不说吗?」「死了死了的。」松本下令,两个鬼子的刺刀从背后捅进了那村民的后背。 「你的,出来!」松本又叫第三个村民。 「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拚了!」第三个村民见怎么也是死,突然一下子抱住了企图拖他出来的鬼子兵,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啊——啊——啊——」那鬼子极力相摆脱他,附近的鬼子急忙扑上来,用刺刀在村民的后背上猛戳了数十刀,那村民才滑倒在地上,而被他咬的鬼子也跟着倒下,脖子上被咬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躺在地上倒着气儿,看样子也活不了了。 「八嘎,通通死了死了的!」松本气得吼叫着,鬼子们立刻哗啦哗啦地拉动了枪栓。 「乡亲们,不能等死啊!拚了吧!」 不知谁喊了一声,村民们都明白过来,哗地一下子向鬼子冲了过来。 「机枪射击!」松本狂叫着。 枪响了,十几挺机枪一齐向着手无寸铁的村民打了过去,人像割麦子一样一排排地倒了下去。 当最后一个人也倒在血泊中的时候,鬼子停止了射击,他们端着刺刀走向了死人堆,一个一个地拖开看,凡是还在挣扎的和出声音的,便当胸捅上几刺刀。 女人们被单独拖到一边,摊开四肢摆成几排,鬼子们一个一个地用刺刀捅她们的下身,然后挑开肚子,再用刺刀把她们已经被挑破的衣服拨到地上,露出她们的身体。不少女人没有被枪打死,在一片惨叫之中被活活开了膛。 王会三看着一村子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你的,维持会长,皇军的朋友,良民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没有。你的,不用害怕。」等村民中再没了动静,松本看着王会三说。 王会三早已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 「你的,不用害怕,皇军的,去你家坐客。」松本又道。 邹翻译此时也哆嗦了,不过还能站得住。他过去把王会三扶起来,硬架着他向村里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王会三才勉强能自己走路。 松本和他的卫兵们进了王会三的家,坐在太师椅上让王会三给他做饭。 王会三之所以能当维持会上,是因为他在这个村子里算是最有钱的,因此说话也最管用,而实际上,同山外的乡绅们相比,他也只能算个土财主而已。 虽然并不趁很多钱,王会三却有一妻两妾,三儿两女,长子王元奎和次子王仲奎在外地经商,只留下两个儿媳在家,三子王叔奎在城里上中学,还没有娶亲,大女儿嫁在山外,小女儿王秀萍十六岁,许了人家,定好下个月迎娶,王会三里还雇着两个长工柱子和二贵,使着两个十七、八岁的丫环春喜和春红。 听说鬼子要吃饭,王会三不敢怠慢,急忙叫家里的女人们去准备。 他家并不是什么大财主,自己的女人虽然不下地,但家务活也还是要干的,下厨的事自然也免不了。 松本看着几个女人出出进进,不由把目光盯在了王会三的二儿媳赵氏和小女儿秀萍身上。 王会三看在眼里,怕在心里,借口去灶上看看,趁机叫两个女人躲回自己的房里去。 吃饭的时候,王会三站在一起侍候,松本道:「王的,你我,中日的亲善,明白?」「哎哎,明白,明白。」 「你的,坐下,一起吃的。」 「是是,一起吃,一起吃。」 松本吃了两口,又说:「女人的,怎么不吃?」「哎,她们都吃过了,不饿了。您吃,您吃。」「哎——,我是客人,主人的,陪客人吃饭,叫她们都来,都来。」「这个,她们不懂礼貌,怕太君不高兴。」 「什么的礼貌?她们的来,太君的高兴。快快的,叫她们来吃。」「哎,是。」 王会三明知不好,却不敢不从,只得去后面,把自己的妻子陈氏、二姨娘张氏、三姨娘云氏和大儿媳戚氏叫了出来。 「哎,不对不对,没有来齐,通通地陪太君吃饭,中日亲善的。」王会三没有办法,只得把赵氏和秀萍都叫出来。 松本这才高兴起来,硬让赵氏和秀萍坐在他的旁边,然后让女人们陪着他喝酒。 这顿饭吃了小半晌,松本喝得醉醺醺的,伸手便把赵氏和秀萍搂在怀里,两个女人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喊的不要,中日的亲善。」松本淫笑着说道。 (十一) 「太君,这样不行啊!」王会三赶紧走过来,作着揖说道。 「什么的不行?大日本女人,陪客人洗澡的,礼貌!你的明白?」「……?」王会三一头雾水。 「太君说,在他们日本,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就是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陪客人洗澡。」「真他娘的不知害臊!难怪长不高!」王会三低声咕哝道。 「他说什么?」松本没听清楚。 「他说中日亲善。」邹翻译官忙说道,接着扭头向王会三使个眼色:「你找死啊?」「也没这么亲善的呀。」王会三道。 「哪那么多废话?不亲善,命就没了。」 「你们说什么?」松本问。 「没什么,还是在说中日亲善。」邹翻译官道。 「优西!亲善地,陪客人洗澡的。」松本说着,重又搂住赵氏和秀萍,站起来要走。 「不!不要哇!爹,救救我们!」两个年轻女人哭了起来。 「太君,这可不行啊!」王会三抢上去,拦住了松本。 「什么的不行?中日亲善的,亲善的,你的明白?花姑娘的,你的,就是我的。明白?」「不行啊,太君。别的,您要什么我们给什么,这个不行啊!我闺女还没出阁呐!」「陪太君亲善,快活大大的,金票大大的,死了的没有!什么不行?」「太君,我求求你了,饶了她们吧!我给您跪下了。」王会三真的跪在地上,光光地磕起响头来。 「皇军同她们亲善亲善,你的什么的干活?!嗯?!」松本说着,拖着两个女人便走。 两个女人哭喊着,打着坠儿不肯走。王会三跪爬几步,一把抱住了松本的大腿:「太君,我求您,我求求你行吗?饶了她们吧……」「什么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松本见王会三再三阻挠他施暴,把眼一瞪,两个鬼子兵马上扑上来,用刺刀指在王会三的胸前。 「啊!啊!」王会三吓呆了,口中惊恐地喊着,不知该作什么好。 邹翻译官急忙过来把他拉起来:「王会长,王会长,不就是陪太君乐乐吗?」又死不了人。」「乐乐?这是乐乐的事儿吗?怎么不叫你家老婆闺女陪他们去乐乐?」「看你,我好心帮你,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太君掌握着你我的生杀大权,你能怎么样?在人屋檐下,哪得不低头?惹得太君发了火,你一家老小都得死啊!你就忍忍吧。」看着逼到眼前的刺刀,王会三屈服了,老泪横流地被邹翻译官拖出了房间。 松本见王会三走了,得意地笑起来,一边继续把赵氏和秀萍向后面拖,一面向屋子里几个鬼子兵道:「通通地亲善。」鬼子们立即扑向了剩下的几个女人。 院子里四处传来女人们的哭叫和鬼子的淫笑声。 第二天早晨,鬼子要集合了,松本从后院出来,看着一脸沮丧地同邹翻译官站在一起的王会三说:「王的,你的,良民大大的。中日亲善,你的,死了死了的没有,金票大大的。」说着,从旁边一个鬼子手里接过一小布袋大洋,「怦」地扔在王会三怀里。 王会三强作笑脸,把大洋紧紧攥在手心里,看着松本走出院子。 不知松本在门外说了几句什么,很快便看到村子里四外火起,知道鬼子在烧房子。 王会三不敢出去,也顾不得外面大火熊熊,站在院子里发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东套间里传出女人的啜泣声。 王会三几步闯进屋里,见自己的老婆陈氏坐在炕上正在哭泣,她的裌袄扣子早被揪掉了,只能用手捻着衣襟。 再到西套间,大儿媳戚氏坐在她旁边,傻了一样呆呆地发楞,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却彷佛根本不知道。 「哎!」王会三一拍大腿,从屋里出来,又奔后院,西屋里,自己的两个小妾张氏和云氏南一个北一个躺在炕上,精光着身子,眼睛肿得像桃儿一样,眼睛望着屋顶,死了一般。 再到东屋,两个十几岁的丫环,样子也同王会三个两房姨太太差不多,半傻不傻的,赤条条坐在炕上。 正房西屋里,赵氏穿戴整齐坐在炕里,脸上狠呆呆的,而东套间的秀萍的眼睛虽然肿着,却是一脸平静,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坐在炕上收拾着东西。 「都起来吧,做饭吃。」王会三回到院子里,气哼哼地吼道。 回到前院,长工柱子告诉他:鬼子已经走了,全村的房子,除了他王家,差不多全都点着了,他们怕别人家的火引燃了王家,不得不先把四周的几家房子扒了,打成了防火道,反正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扒了那房子也没人追究。还说鬼子把村子里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 王会三回到堂屋里,看着自己扔在桌子上的那一袋子钱,把钱倒出来,没细数,估计是五十块大洋。 「嘿嘿嘿,八个女人,八个女人哪,我把她们卖了五十块大洋!」王会三一下子把那些钱都划拉到了地上。 女人们都过来了,站在他的周围,两个姨娘还是楞苛苛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戚氏和两个丫环已经好一点儿了,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赵氏还是一脸狠色,秀萍仍是一脸平静,只有妻子仍在啜泣着。 「嚎!嚎!嚎!嚎什么丧?我王家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王会三一拍桌子,冲着陈氏大声骂道。 妻了哭得更凶了,其他几个女人则有的跟着哭起来,有的笑起来。王会三气得不行,不停地骂。 「爹,你就省省力气吗!」秀萍道。 「全家就你这么一个大男人,我们被鬼子欺负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还有脸在这儿骂人,你算个男人吗?」「就是,你还算男人吗?」妻子忽然收住哭声,也恨恨地道。 「你当维持会长,维持了什么?一村子的人都叫鬼子杀了,你这个会长干什么去了?你给鬼子舔,结果怎么样?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你活着是吃乾饭的?」「你这个贱人,还敢骂我!」王会三急了,跳起来,脱下鞋子便要打妻子。 「你打,你打!你就有本事打女人。那怕你有一丁点儿男人的骨气,大不了一家子死在一起,也不会受这个耻辱!鬼子给你戴绿帽子,你就来打自己的老婆,你多能耐呀?!你打,你打呀!打死了乾净!」王会三第一次看见一向温顺的妻子如此气势汹汹,他被她吓住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哭起来。 女人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哭鼻子,都心软了,又来劝他。 吃过早饭,王会三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心事。 一直坐了近一个时辰,忽听到后院儿里女人的惊叫声,急忙跑过去,只见陈氏、戚氏、赵氏和两个丫环都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吊死了,王会三看着她们吊在那里,没有想着去救,让她们活着,比让她们死了更痛苦,何必呢? 过了许久,王会三才让长工们把五个女人弄下来,人已经凉透了。 戚氏和赵氏各留了一封遗书给自己的丈夫元奎和仲奎,要他们替自己报仇。 喊叫的是王会三的两个姨娘,是她们首先发现陈氏已经死了,没见秀萍的影儿,秀萍平素同二嫂关系最好,现在她不在场,王会三感到不妙,急忙又奔秀萍的房间而来。 秀萍没在房里,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爹,我走了。你们都不用再找我,我去报仇,替自己报仇,也替全村二百多口人报仇。我已经没脸再见他了,请替我退了亲事,就说我死了。」「哎呀,她这是去哪儿了,要送命的,她走不远,快去追她。」柱子说。 「算了吧,让她去吧。她比我这个当爹的强!」王会三默默地走出屋来,心中暗暗骂自己:「我还算个男人吗?看着死的这一村子人,我怎么还有脸活着,难道我真就没有死的勇气吗?」 (十二) 傍黑儿,王会三叫全家人,无论主仆,都到堂屋里吃饭,其实总共也就只有王会三、两个疯了的姨娘和两个长工了。 饭是王会三亲自做的,虽然算不上好吃,但却是用了家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而且是老东家亲自下厨,实在不一般。 两个长工受宠若惊,不过心里也知道一定会有什么大事。 「柱子。」柱子是长工。 「东家。」 「这家里的细软,我都搬到后边院子里了,你们两个分分,给三少爷分一份儿,他还在上学,没有生活来源。你们两个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本来想着把春喜和春红许给你们的,可惜……」「东家?您这是要干嘛?」 「没什么,只想托你们两个一点儿事。」 「您说。」 「你们两个,分头去给你家三位少爷捎个信,告诉他们这里所发生的事儿。 告诉他们,我对不起全村的人,也对不起他们兄弟三个。告诉他们,鬼子不是人,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反正是个死,可不能像我这样,丢了咱老祖宗的气节呀!还有,这几件东西,是大少奶和二少奶留给两位少爷的念想,替我带给他们。」「东家,您还是留着自己交给他们吧。」 「我不能见他们哪!我哪有脸见自己的儿子啊?!」「东家,您这是要?」 「没错。」 「哎呀,不能啊!」 「有什么不能,我一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糟蹋,我却只能跪在地上哀告,拿她们换自己一条命,我哪还是个男人哪?祖宗八代的脸都让我丢尽了!」「东家。」 「你们两个什么都别说了。别劝我,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这样活下去,要是我有本事去报仇,像秀萍那样,活着也好。现在,死了好,死了乾净。我不死,怎么去面对这一村子冤鬼?我不死,我怎么向自己的儿子交待?他们把自己的媳妇交给我,我把她们给弄没了!我不死,我怎么在自己的老婆孩子面前抬头?老了老了,我不能让儿女们笑话我呀!」「东家!」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死,说不定还得要替鬼子作帮凶。别忘了我托你们的事,走了,就不用回来了。」「东家!」 「我不是个有血性的人,你们再劝我,我怕自己就没了那个勇气。现在不是平常,这个节骨眼儿上,命不值钱,咱中国人的气节才值钱哪!你们拦着我,就是害我呀!」「东家!」两个长工还要再说,王会三把手一摆,制止了他们:「柱子,别忘了我托你们的事儿,要是你们还看中咱们主仆一场的情份,把这杯酒喝了,替我把信送到。」「东家,我们一定办到。」柱子和另一个长工二贵一口乾了杯中的酒。 「你们吃吧,我先回屋去歇歇,明天一早,你们就走吧。」王会三站起来,从桌子上拿了一壶酒,揣在怀里,然后把自己的两个姨娘拉起来,走向后院。两个姨娘疯疯地笑着,靠在王会三的身上,跟着他走了。 两个长工哪有心思吃,坐在那里呆呆发楞。 忽然,后院传来一阵哔剥之声伴着两个姨娘的惨叫声。 「不好!」柱子和二贵一下子蹿起来,向后院跑去。 大家都没想到会这么快,急忙向后跑。 只见后院正房已经从里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东家,你这是何苦哇?」 柱子和二贵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最是可靠,他们没有贪图王家的财产,柱子叫二贵先去广州给经商的元奎和仲奎送信,自己赶到城里,见到了三少爷叔奎。 叔奎十五了,一听这事,立刻气得炸了起来,就要去找鬼子报仇,被柱子拦住了:「少爷,仇是要报的,但不能这样蛮干,得从长计议呀!」「怎么从长计议?」 「二贵去给大少爷和二少爷送信去了,他们很快就能赶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在一起商量,啊!」「嗯,好吧。小鬼子,我和你们不共戴天!」 几天之后,二贵领着元奎和仲奎回到城里,见到了叔奎和柱子,然后一齐回村。 村里的房都烧光了,王家的老宅也被王会三自己烧掉了后半个院子,只剩了前院的几间房。 兄弟三人就在后院的废墟撮土为香,祭奠家人。 村里因为出门在外而幸免的十几个人也大都回来了,听说王家人回来,堵着门口叫骂着,要他们赔命,柱子在门前拦着众人,但怎么也挡不住。 「乡亲们。」兄弟三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他们,十几个人反而都没了话。 「乡亲们,你们是来讨债的吗?我们王家,欠你们的债吗?鬼子屠村,没有杀我王家人是不错,但我爹并没有出卖过村里的任何人。我爹我娘,还有我一家子都自尽了,就是为了不愿独生,这还不能证明他们的清白吗?这都是鬼子作下的孽,难道我们不去打日本,还要窝里斗,自相残杀吗?如果你们要杀,我们兄弟三个,背着手让你们杀,决不皱一皱眉头!」「大少爷,不管怎么说,鬼子当时没有杀你王家的人,你们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领我们去找鬼子报仇!」「对,你们敢打鬼子吗?」 「有什么不敢?就算没有你们这话,我们兄弟本来也要去找鬼子报仇的。」三少爷叔奎首先站了出来。 「这话当真?」 「当真。」元奎说「我们只有兄弟三个,加上柱子和二贵也才五个人,正愁人手不够呢,如果大家伙儿想加入,咱们就拧成一股绳儿,豁出命去同鬼子干!」「好,反正家也没了,跟鬼子们拚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兄弟两个,已经把在外面的店舖盘掉了,这钱,就拿出来买枪,买子弹,咱们拉上队伍干他娘的!」「好,我们跟着你!」 于是,王家幢出了另一个复仇队——兄弟抗敌复仇队,虽然并非有意,却同姐妹抗敌复仇队凑成了一对儿。 (十三) 西翠屏山的脚下,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加上二十个伪军正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路上,他们是去乡下徵粮的。 虽然已经有过上次王家幢遇袭的教训,鬼子们却没有引起太多警惕,因为他们认为反日分子人数不足,所以不敢大白天活动,特别是这里并不在山里,增援的队伍会很快赶到。 尽管如此,在路过一片小树林边的时候,他们还是下意识地把枪端在了手里,左顾右盼着,并加快了脚步。 「哎呀!」走在前面的一个鬼子突然叫了一声,接着,路边的树上果然飞出无数只竹箭,两个鬼子被箭射在面部和咽喉,当场毙命,另有一个鬼子和两个皇协军被射在肩上和胳膊上,倒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鬼子小队长没想到人家真敢大白天袭击他们,急忙命令卧倒,向林中射击。 打了一阵儿,人影也没见一个,仔细观察,才知道中了人家的窝弓,气得大骂起来。 鬼子兵们爬起来,看看那三个中箭负伤的,已经垂死了,毒药的作用很强,眼睁睁看着他们救了不,把鬼子和伪军们看得脸色发白。 「快快地开路!」鬼子小队长不敢继续停留,忙命撤退。 刚一转身,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子弹从树林的另一边打过来,鬼子小队长的屁股被打中,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同时又有几个鬼子和伪军中了弹,疼得狼嚎鬼叫起来。 「射击,射击!」鬼子小队长躺在地上,拔出指挥刀喊叫着。 鬼子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向子弹打来的方向还击,此时他们才看见,在远处路边的路基下趴着不少人,正在向这边射击。 对方的火力很猛,不过准确度不太高,看来训练不足。 「他们的,乌合之众,冲锋地!」鬼子小队长一声令下,还能活动的鬼子马上上了刺刀,爬起来便向前冲去。 对方拚命打着枪,但却没有几发能命中目标,眼看着鬼子要冲到跟前了,那边的人也蹭地站起来,上上刺刀打算拚命,树林中忽然也响起了枪,同时还伴随着几乎听不到的弓弦响声,枪声不算密,但很有效,每一声响都会有一个鬼子或伪军应声倒下,每一声弓弦响,也会有一个鬼子或伪军在惨叫中倒地。 「不好,支那人埋伏的干活,开路的。」鬼子小队长眼看支持不住,只得下令撤退。 他们丢下了七、八个鬼子和五、六个伪军的尸体,架着还能动的,边开枪边向来路撤去。 「追!」有人在命令着,那些本来站起来准备拚刺刀的人随后赶来,鬼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直追到树林边,眼看追不上了,这才悻悻地收兵。 这伙儿人正是兄弟复仇队,领头儿冲在前面的正是王元奎。才回到交战的地方,却见叔奎正领着几个人在同人吵架。 和叔奎吵架的是一群五、六个年轻的姑娘,有三杆三八大盖儿枪,其余的都拿着小竹弩。 「你们在吵什么?」元奎问道。 「他们抢咱们的枪!」叔奎道。 「谁抢你们的枪了?不讲理!」一个十四、五岁,手拿竹弩的小姑娘说道。 「这是鬼子的东西,谁捡了算谁的。」 「这些鬼子分明都是我们打死的,他们的枪当然应该是我们的。」「凭什么说鬼子都是你们打死的?」 「当然是我们打死的,是我用箭射死的,你有箭吗?」「他身上还有枪眼儿呢,你不过是碰巧射着个死人罢了。」「你不讲理。」 「谁不讲理了?」 「你不讲理,你不讲理!就是你不讲理。」 「你不讲理。」 两个人又吵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叔奎,住嘴!」元奎喝道。 「大哥,她们……」叔奎看到大哥,十分委屈,其他队员也都嚷作一团。 「都给我住嘴!」元奎喝道,大家都住了声。 「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咱们打了那么多枪,除了叔奎的头一枪打中了鬼子的屁股,没一个鬼子是咱们打死的。」他看了看对方,都是顶多二十岁的年轻姑娘,感到很不自在:「人家就这么几个人,枪也就这么三支,却杀了那么多鬼子。咱们快二十人了,还人人有枪,一个鬼子没打死,还跟人家姑娘家抢战利品,一群大老爷们儿,丢不丢人?!」元奎一番话,说得兄弟复仇队的人个儿顶个儿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这位大哥,不要这么说话,大夥儿都是打鬼子的,只要打鬼子,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二十岁出头儿的年轻姑娘,腰里别着支王八盒子。 「这位大姐说的是。」元奎道。 「这一位一定是当家的了。」 「不敢当。」 「请问你们是什么队伍,有这么好的身手,王某佩服。」「这位当家的夸奖了。我们是姐妹抗敌复仇队,我姓赵」「啊?你们就是姐妹复仇队?那您就是赵队长了?久仰久仰!」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听是姐妹复仇队,元奎非常吃惊,兄弟复仇队的人也都投来敬仰的目光。 「嗨,那都是人家传的,其实我们就是多了杆枪,和一般女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位是王元奎王大哥吧?」「你怎么知道?」 「我们有位姐妹同你有点儿亲戚,是她告诉我的。」「谁,她叫什么?」 「她不让我说,也不想见你们。她只托我带个话儿,等打跑了鬼子,自有见面那一天,还有。」赵学志从地上捡起刚才叔奎同姑娘争抢的那支三八枪。 「你们虽然枪多,但都是汉阳造,又是旧枪,不好使,你们的亲戚让我把这枪送给叔奎兄弟,让他好好练枪法,好替王家幢和你们一家人报仇。」「她,她,她是不是叫王秀萍?」 「我说过,等鬼子被打跑了,你们自然会知道。姐妹们,咱们已经有好几支大盖儿枪了,兄弟复仇队的兄弟们的家伙不趁手,送几支给他们,都是打鬼子的嘛。」「不不不,赵队长,这使不得,我们不能要。」元奎道。 「拿着吧,弓箭没声音,对我们来说使起来不比枪差。」「对,送给他们,杀不杀得了鬼子,不在枪好坏,在谁使,是不是姐妹们?」那个同叔奎吵架的小姑娘叉着腰说道。 「闵霞,不许胡说!」学志道。 「我们不能要你们的东西。」 「什么你们我们的?你们是兄弟,我们是姐妹,都是自一家人,谁打鬼子都是一样的,拿着吧。」「好吧,不过我们只要这一支。」元奎指着学志手里那支枪道。 「不,我不要这枪,我要自己从鬼子手里夺。」叔奎被那个叫闵霞的说得臊眉搭眼,哪有脸接那枪。 「拿着吧,这也许是你姐给你的,等你有朝一日,多夺几支鬼子的枪,当礼物送给姐妹们。」叔奎也猜到那送枪的是姐姐秀萍,于是伸手接了过来:「赵家大姐,你回去告诉那位姐姐,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我姐姐,我们都念着她,我一定多杀鬼子,替我们王家幢的老老少少报仇。还有,这是我的枪,先送给闵霞妹妹使着,等我缴了鬼子的枪,再给她换新的。」「咱俩儿还不知哪个大呢。」闵霞道。 「不过,你的枪我先收着,你可得快一点儿,要是我先缴了鬼子的枪,你可就没机会给我换了。」「那我就缴个机关枪送你。」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那咱拉钩!」 「拉钩就拉钩!」 两个年轻人真的拉起钩儿来,大家伙儿看着,不由暗自笑了起来。 (十四) 小山村里,两个鬼子用枪挑着抢来的鸡,赶着三只羊向村外走去。 忽然,背后小巷里闪出六、七个娇小的身影,用绳子往鬼子的脖子上一套,往背上一背便走,空着手的则把鬼子的枪抢在手里。 她们正是姐妹复仇队的姑娘们。与鬼子兵相比,她们的身材算不上高,只能尽量弯着腰才能把鬼子背起来,鬼子脸憋得发黑,双脚乱蹬着,旁边的姑娘随手给了他们两刀,这才不动了。 村外山崖边,姑娘们把鬼子抬起来扔进沟里。 大路边,一个村民坐在一堆西瓜后面,另有几个农民围着瓜摊,有的挑瓜,有的同卖瓜的砍价。 两个鬼子兵扇着扇子来到瓜摊边,蹲在地上逐个拍打着西瓜,挑好了一个,一拳砸开,分成两半,每人拿了半个大吃起来,脸几乎埋到了瓜皮里。 忽然,「梆梆」两声,两个鬼子一声不吭趴在了地上,脸仍然紮在碎烂的西瓜里。 两个农民扔下手中的棍子,捡起鬼子的步枪,又用刺刀往鬼子的后心捅了几刀。 「拿上东西快走!」卖瓜的正是元奎,他站起来命令道。 五个人把鬼子身上的所有装备都解下来,向青纱帐里钻去,元奎走在最后,临走时又回过头,对两个真正想买瓜的村民道:「两位乡亲,我们是兄弟复仇队的,你们赶快离开,别吃瓜落儿!」「哎!」两个农民这才回过神来,随着钻了另一边的庄稼地。 火车站。 月台边停着一列军车,军车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鬼子。 军车的另一侧,一队鬼子巡逻兵刚刚走到机车边,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领头的鬼子立刻栽倒在地上。 「反日分子的那边,射击!」鬼子兵立刻向响枪的方向还击,负责车站防卫任务的鬼子少佐也急忙领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向那个方向包围过去。 就在鬼子兵们把注意力放在那边的时候,几个瘦小的身影爬过铁道,接近了车尾,一下子跳上了车。 当鬼子兵赶到那里的时候,见那黑乎乎的小山坡地上,只有一粒亮晶晶的三八枪弹壳。 鬼子少佐彷佛明白了什么,急忙领人返回月台,顺着车箱走了一趟,又不放心地命人用铁丝把车厢门都扣上。 押车的鬼子兵们都上了车,军列离开车站,鬼子少佐这才松了一口气。 火车在夜幕中飞驰,刚刚趴上一个陡坡,忽然急刹车停了下来,押车的鬼子十分紧张。 从车头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反日分子的,快快还击!」鬼子小队长命令道。 鬼子们有的跳下车,有的从车顶向车头方向跑去。 车后一辆煤车,两个穿黑衣,面朝下趴在煤堆后的娇小身影趴起来,她们的脸上全是煤面子,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她们悄悄摸到两个趴在车厢前面,不知所措地看着前面的鬼子兵后面,突然扑上去,一手捂住他们的嘴,一手把尖刀狠狠捅进他们的后心窝。 她们戴上鬼子的钢盔,拎着鬼子的枪悄悄溜下车,走到邻近的车厢边,其中一个把风,另一个扭开铁丝,把车厢门拉开,从里面跳出几个同样娇小的黑影,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好几支步枪。 接着,路边又蹿出几个黑影,每人扛了一个箱子便走。 「什么的干活?」在尾车的一个鬼子发现了她们,高喊一声,举枪瞄准,黑暗中飞来一支竹箭,正射在他的脖子上,立刻倒栽到车下。 「后面的有人!」正指挥鬼子向前面佯攻的队员们还击的鬼子小队长听见响声,急忙叫上一半鬼子兵向车后赶来。 「快走!」一个细细的女声命令着,等最后一个黑影跑进路基下的黑暗中,她随手把几颗紮在一起的手榴弹扔进开着门的车厢里,然后自己也溜进黑暗中。 「轰!」手榴弹爆炸了,车厢里的弹药立刻被引爆,一连串的爆炸响起来,那节车厢被炸飞了,紧接着又引爆了邻近的车厢。 鬼小子小队长不敢去追看不见踪影的复仇队,命令鬼子兵们把车厢挂钩摘开,让后面已经起火的五、六节车厢顺着铁道的坡度自己滑开,总算没有全车爆炸。 山边公路上,一辆卡车正喘着粗气艰难地爬坡,车上站着五、六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前面的驾驶楼顶上还架着一挺歪把子。 忽然一声枪响,子弹穿过风挡,准确地射入了鬼子司机的脑袋,失去了控制的汽车一下子扎进了旁边的沟里,趁着车上的鬼子兵东倒西歪的当口,又是一阵枪声传来,鬼子的机枪手和副手被打穿了脑袋,鲜血和着脑浆子炸得四处都是。 其余鬼子急忙跳下车来,以卡车为掩体,向射来子弹的山坡射击,其身后又响起了枪声,两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手持双枪,一枪一个,把剩下的鬼子全都报销了。 骑马的人是元奎和仲奎,他们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在空中一挥,林子里马上跑出十几个人来,直奔歪倒在路边的汽车。 叔奎跑在最前面,头一个儿就把那挺机枪抢在手里,笑得跟什么似的。 「叔奎,行啊,这回总算有礼物送给人家了。要不要我去给你说说媒,让那妹子嫁给你呀?这机枪就当下定了。」随后赶到的一个中年人调侃道。 「不用保媒,叔奎是上过学堂的,人家不像咱们这么不开化,想讨媳妇人家自己会说!」另一个人说道。 叔奎的脸胀得通红,很甜蜜地笑着想心事。 「想什么呢?快走吧!」元奎道。 叔奎这才回过神来,把机枪扛在肩上,转身便走。 「你乐糊涂啦?往哪边走?」 叔奎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其他队员后面走向山坡。 (十五) 松本很烦,烦透了。 一个姐妹抗敌复仇队已经够让他挠头了,现在又多了个兄弟抗敌复仇队,简直快把他的脑袋搞炸了。 在松本的辖区内,公开亮出旗号的反日武装不只一个,但其他的大都只是零打碎敲地杀一个两个散兵游勇,搞搞破坏而已,只有这两只复仇队真正让松本感到头疼,一会儿打粮车,一会儿劫军火,你一趟我一趟,叫着劲儿来,大日本皇军彷佛成了他们的游戏工具。 两年以来,松本最想消灭的就是这两支复仇队,但偏偏就是摸不着他们的行踪,只知道他们住在西翠屏山里,但西翠屏山那么大,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这一天,松本正在办公室里左寻思右寻思的,忽然接到城西大娄庄炮楼来的电话,说是有个农民报告,在西翠屏山胡家附近的山沟里发现了姐妹复仇队的营地。松本简直是大喜过望,急忙跳起来,集合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中队伪军,开上汽车就进了西翠屏山。 大娄庄炮楼的伪军小队长正在进山的路口等着,还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农民,就是这个农民向鬼子报告了复仇队的营地。 松本用力拍了拍那个农民的肩膀。 「你的,良心大大的好!房子的,地的,金票的,大大的有!」「谢谢太君,谢谢太君!」那农民笑眯了眼,看上去一脸贪婪之相,纯粹就是为了赏金来的。 「你的,带路的。」 「是是是,我带路。」 去胡家道路太窄,走不了汽车,全体鬼子伪军只能下车步行。 那个农民在前面领着道儿,一直来到胡家北簏。 「太君,您看,就在山后的山沟里。」 松本抬头看去,果然从山后升起淡淡的炊烟,一看表,可不是吃饭的时间了么。 「好的,前进!」松本一抽指挥刀,把那农民吓了一跳。 「太君,你们去,我在这儿等您,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他们还不活扒了我。」那农民道。 松本也没有理他,指挥着伪军从山的两侧包抄过去,自己则领着鬼子兵上山,想要居高临下,把姐妹复仇队压制在沟里。 眼看快到山顶了,忽听一阵「嗖嗖」的声音,松本反应快,一下子就趴在地上,自己所带的鬼子却有两个中了毒箭,转眼便死透了。 「八嗄。」松本低声骂道,他看了半天,看出这些箭是来自于前方的小树林,而且是从树顶上射出的,再仔细观察,看来这是复仇队为了防止偷袭设下的窝弓,由此可见,复仇队真的在沟里。 一想到复仇队,松本顾不上自己的手下了,忙把刀一挥:「前进!」鬼子兵听了,虽然害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上爬,快到山顶的时候,另一片树丛中又射出一排竹箭,一个鬼子胳膊中了箭,很快便口吐白沫,毒发身死。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向下看去,见那山沟被树木遮掩着,看不到底,只有几缕轻烟从树帽子中升起来。 松本心里说好,急忙命令掷弹筒开始攻击。 顿时,一颗颗榴弹落入冒烟的地方,传来阵阵爆炸声,硝烟顿起,完全遮盖了原来的白色炊烟。 「冲锋!」炮声刚停,松本一声令下,鬼子们不顾一切地冲下山去,接着便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松本跟下去一看,只见又有四个鬼子兵中了毒箭,正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与此同时,两边包抄的伪军听见炮声,也分别进了沟,同样中了机关,被吊在树上的石头袋子落下来,砸得头破血流。 把松本气的命令机枪手四下里横扫一气,才往刚才冒烟的地方走,等到了那里一看,就只有几堆快要烧尽的乾草和树枝,这才知道上了当,回头再找那告密者时,人影儿也不见。 松本正在懊恼,对面山坡上一声巨响,无数颗铁砂子倾泻而下,顿时又有两个鬼子中弹,其余的吓的蹲在地上,生怕开炮的看见自己。 松本知道,这开炮的肯定是真人,于是命令鬼子们不顾一切地冲上小山,中间又有一个伪军跌在陷坑里,被坑底的尖木桩捅了个透,还是没见到人,枪声又从另一座山上响起。 松本气坏了,死活非要把复仇队抓住不可,于是又命令鬼子向响枪的山上冲。 一连冲过五个山头儿,被窝弓和陷阱收拾掉的鬼子和伪军不少,同时鬼子的队伍又因为体力不均衡而拉得老长。 正在这里,从鬼子队伍的斜刺里,忽然闪出六、七匹战马来,风驰电掣般的向鬼子队伍冲来,马上之人,有的使双枪,有的使马枪,还有的使大刀。鬼子都是步兵,被这些骑手一冲,连枪打带刀砍,犹如虎踹羊群一般,顿时躺下四、五个。 对方也不恋战,冲过去便跑,再不回头,等鬼子回过味儿来,架起机枪射击时,人家早转到山后去了。 鬼子们顾不上再去抓姐妹复仇队,因为那骑手分明是男子,急忙掉转枪口,向着那骑手消失的方向追去,转过山头,人不见了,背后的山上又响起枪来。 松本在大山里足足转了三天,除了那个假向导,一个复仇队的人也没见到,而且损兵折将,带的给养又不够了,只得抬上尸体下了山,狼狈而回。 从此以后,松本再不敢轻易进山搜找复仇队,而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黑衣社身上。 吴志甫对自己的外国主子真是忠心耿耿,撒下大量人手,到城乡各处去打探消息,同时也在不停地物色合适的人员以充实自己的队伍。 方蓉已经快毕业了,由于她成绩好,考取了本校的高中。 这天下午下了课,方蓉遇见了初中部的日文教员桑美娜。 桑美娜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平时说话温文尔雅,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桑美娜的日文讲得非常好,别人都说她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不过她自己从没承认过。 方蓉同她的关系很近,当然是桑美娜主动拉拢她。 从一开始,桑美娜就很注意方蓉,因为她即不激进,也不媚日,只是一声不响,闷头读书,而且她的身体非常好,体力充沛,体育课的成绩在女生中一直名列前茅。 桑美娜有意无意地接近方蓉,还让她当日文课代表,以便能经常见到她。 天长日久,方蓉同她熟悉起来,话也多了,戒心也没了,桑美娜才开始试探她对中日亲善的看法。 方蓉说中日亲善是很自然的事,不过不喜欢日本人到处杀人。桑美娜对此深表认同,两个人有了共同语言,关系也就更近了。 「方蓉。」桑美娜在唤她。 「桑老师,您找我?」 「你晚上有事吗?」 「没事。」 「没事咱们出去吃饭好吗?」 「老是让您请吃饭,实在太打扰您了?」 「看你说的,你一个穷学生,我不请你吃饭,难道叫你请我吃饭?来吧,我一个人也挺闷的,陪陪我。」「好吧!」 「那就走吧。」 方蓉跟着桑美娜来到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吃饭,还要了一个雅间。 「桑老师,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嗨!怕什么?我又没嫁人,挣的钱不花干什么?」「那就咱们两个,还要个雅间干什么?」 「这样咱们两个说体己话儿就不会有人听到了。」桑美娜点了一大桌子菜,方蓉感到,凭她挣的工资,是根本不可能摆得起这么大的场面的。 「你们去吧,把门给我们关上,不叫你们不要打扰。」桑美娜对跑堂的说。 「哎,是,小姐们,你们慢慢吃。」 两个人吃了一会,各自想着心事,方蓉终于忍不住了:「桑老师,你请我吃这么丰盛的宴席,不会就是想让我陪你解闷儿吧?」「哎,就是想请你吃吃饭,聊聊天儿,没别的意思。哎,方蓉啊,你说,这都有两年多了,日本人还在这里占着不走,天天打仗,天天杀人,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是不是?」「是啊,我最不喜欢杀人了,可是,谁又能阻止他们呢?」「是啊。鬼子嘛,占着不肯走,那些反日分子呢,又不肯让,就这么顶着牛儿,真拿他们没办法。」「你说这到底怨谁呢?」 「怨谁?这可不好说。要是日本人不来,也不会有那些反日分子,反过来呢,如果没有那些反日分子,大家好好地同日本人亲善,日本人也早就走了。其实谁退一步都行,可现在大家都别着劲儿,你也不肯让,我也不肯让,可不就这么顶着么?」「嗨,是啊,闹得老百姓个个不得安生,这可怎么好呢?」「其实呀,咱们的老百姓也是,人家日本来帮咱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建工厂,开煤矿,那么多的人有工上,有钱赚,这不是挺好么?非得要帮着那些这个队呀那个队的同日本人对着干,这是何苦呢?」「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谁让日本人不分青红皂白,到处杀人呢?」「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杀了人家日本人,人家能不报复?你老百姓把他们藏起来中,分又分不出来,可不就跟着吃瓜落么?要是没有人帮着他们,他们也就闹不起来,日本人还为什么要杀人呢?你说是不是?」「好像,好像有点儿道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日本人杀人。」「你呀,到底还年轻。这叫以杀止杀,杀几个害群之马,剩下的人才能过上太平的日子对不对?」「可他们不愿意日本人来占咱们的地方,也不能说不对呀?」「人家不是来占地方的,我不是说了嘛,人家是来帮咱们建工厂,修矿山的,你不去招惹人家,好好上工挣钱,人家又怎么会杀你呢?」方蓉半天没说话,彷佛桑美娜说得很有理,又好像很无理。 桑美娜看得出来,于是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很晚才吃完。 结过帐,桑美娜又叫方蓉到她的宿舍去陪她。 从这天起,桑美娜几乎天天都叫方蓉去陪她吃饭,给她讲了许多东西。桑美娜能说会道,方蓉终于被她说动,全盘接受了她的观点。 「方蓉,你愿不愿意为早一天停止这种无谓的杀戳而为咱们国家作些事呢?」桑美娜有一天问道。 「当然愿意,只要是个中国人,谁会眼看着这种杀戳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呢?」「那么,要是有人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希望你帮着作一些事情,你会去作吗?」「会的。」 「要是担着汉奸的骂名呢?」 「……,我不会在乎的!」方蓉沉吟了片刻。 「真的?」 「当然真的。桑老师,你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是的,不过经过我们长时间的考察,我们觉得你是个我们可以信任的人。」「你们是谁?是日本人吗?」 「不是,我们是中国人,只有中国人才会真正替中国人着想,对吗?」「那……,你……?」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中统留在本市的情报员,奉命执行曲线救国的任务的。」「啊?」虽然方蓉早已感到了什么不寻常,但还是很吃惊。 「现在黑衣社是我们组织的公开身份,所以我也是黑衣社的成员。」「黑衣社?!」 (十六) 方蓉简直吃惊到家了,原来本地的黑衣社竟然和本地的中统组织是一家。 「黑衣社?你们怎么会帮着日本杀中国人呢?」「方蓉,你别吃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让日本人离开这里,由我们中国人自己管理,为了这个,我们不能同日本人硬抗,而要采取迂回政策,最终达到目的,这就是曲线救国,你明白吗?」方蓉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日本人杀了很多中国人,确实可恨,但那些反日分子更可恨,他们利用老百姓作挡箭牌去杀日本人,使得杀戮无法停止下来,他们才是国家的害群之马,而他们存在的更大危害,就是让老百姓认为只有同日本人硬抗才是爱国和救国,所以,我们黑衣社的目的,就是把这些人都挖出来,早一点停止杀戮,让日本人早一点儿退回大海那边,我们才能安享和平,你懂吗?」方蓉犹豫着,又点了点头。 桑美娜又给她讲了许久,直到她毫不犹豫地赞同她的话,然后说:「今天的事,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来找我,不管你选择什么,都是自愿的,我们决不强迫你,明白吗?不过,我们今天所说的话,你决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免得招至灾祸,知道吗?」「知道。」方蓉低声回答,然后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出屋去。 此后的日子里,方蓉见到桑美娜总是低头走过,不敢正眼看她,桑美娜也不再同她打招呼。终于有一天,方蓉走进了桑美娜的宿舍。 「桑老师,我干!」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好姑娘,你会想通的。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黑衣社的人了,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再过半个月,就要放暑假了,我们会利用这个时间安排你去接受必要的训练,以后,如果你表现良好,组织上一定会奖励你的。」桑美娜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迭钞票来。 「给。」 「不,我不要,我不是为了钱才去做这事的。」「我知道,你是为了爱国,所以我们才能相信你。这是活动经费,没有钱,你怎么开展必要的活动呢?比如要是让你扮个富家的大小姐,没钱能装得像吗?」「好吧。」 方蓉参加了黑衣社的事,只有严惠君一个人知道,能在黑衣社中卧底,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为了安全,同城里的方蓉和陶晓桃联系的只有严惠君一个人,连赵学志都不知道罗紫琼和胡桃到底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这也保证了在此后的几次大损失中,复仇队仍然留下了火种。 暑期过后,方蓉回到了学校,桑美娜成了她的直接上司。 方蓉的任务就是注意学生中的一切言论,并把他们记录下来,报告给桑美娜。 不过桑美娜不知道,方蓉对山上的队伍承担着同样的任务。 方蓉的中立立场给了她许多方便,学生们的任何议论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方蓉首先是把这些言论分类,辨别哪些人心向抗日武装,哪些人愿意替日本人卖命,然后决定如何向桑美娜汇报。 当然,对于那些抗日的念头,方蓉首先报告给严惠君,很快,便会有人去同目标接触,接触的结果反馈给方蓉,然后方蓉再在适当的时机报告给桑美娜。 而当黑衣社的人前来抓人的时候,人已经上了山。 当然,对那些有心当汉奸的,方蓉倒是也都及时报告给了桑美娜,给黑衣社提供了不少力量,于是,方蓉得到了黑衣社的信任,吴志甫还亲自接见了她,把她称为黑衣社的一枝花,他当然不知道,在方蓉推荐的人中,就有不少早已加入复仇队了。 也就是在这年的秋天,复仇队遭受了一次巨大的损失。 事情要从黑衣社派在外面的暗探说起。 复仇队除了严惠君专门同城里进行联络外,还派了朱凤娇负责同乡下的一些眼线进行联系,以便探听鬼子的动向。这些眼线并非复仇队的人,而是一些仇恨鬼子,同情抗日武装的乡亲。 无巧不成书,这天朱凤娇在山下打探消息回来,正巧同一个化妆成农民的黑衣社密探金大牙擦身而过,而这个家伙,正是复仇队刚成立的时候注意到朱凤娇的两个密探之一。 这两个密探中,负责跟踪朱凤娇的已经被严惠君干掉了,而金大牙则是回去搬兵的那一个。 经过训练的特务都有一种能把目标相貌长时间记在脑子里的本能,所以迎面走过的那一刹那,金大牙立刻感到这个漂亮的村姑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走出二十几步,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与此同时,第六感也使朱凤娇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人目光一对,金大牙急忙转回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进旁边的小路中,而朱凤娇则样若无其事地坐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她装着休息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这才站起来继续向山里走去,但心里却十分肯定,那个家伙一定在后面跟踪自己。 山里的道路,朱凤娇是十分熟悉的,东转西转,就把金大牙给甩掉了。 尽管金大牙见过朱凤娇,朱凤娇却没有见过他,而轻易甩掉了尾巴,让朱凤娇的思想上有些大意,回到营地后,并没有把这事情告诉队长赵学志和副队长严惠君,这最终造成了她的失手。 金大牙认出朱凤娇后,为了进一步探到复仇队的营地,他打算先跟踪朱凤娇,然后再回去报告,谁知一进山,没走出多远,朱凤娇便没了踪影,金大牙只得悻悻而回,不过没忘了向吴志甫报告。 吴志甫听到这消息,像得了宝贝一样,亲自到离发现朱凤娇的地点最近的一个村子里设下了秘密指挥部,并把几乎所有外勤都调到了附近,把所有道路都监视了起来,就等着鱼儿上钩。 等了十几天,女子复仇队在山的另一边打了鬼子的一个抢粮队,吴志甫被松本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去那里调查复仇队的线索,但执着的吴志甫不为所动,坚持把人手留在原地,又等七、八天,终于等到了他们想找的人。 刚一出山,就应该发现路边有了很多不寻常的农民,但朱凤娇太大意了,一直走出四、五里,这才感到不对。 她藉着转弯的机会,迅速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奇怪的人都在向自己这里集中,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圈套,不由暗悔不已。 她转过几里路,绕道向山里走去,想要把那些人甩开,发现这些人很难对付,根本无法甩脱。 「不行,我不能把他们带到营地去。」朱凤娇知道,自己想要轻松脱身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穿过一片树林,佯装已经甩掉尾巴的样子,重新向山外走去。 出了山,她左拐右拐,故意领着特务兜圈子,同时也在思考着脱身之策,此时身后已经跟上了十五、六个特务。 (十七) 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庄,朱凤娇对这里非常熟悉,于是进了村子,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子,只兜了一小圈,便到了原来的村口,回头看去,那些特务们分别进了几条街道中,没有人看到自己,于是出村往回走,刚刚走不出远,忽然从旁边的路上闪出一个人影来,与朱凤娇碰了个满怀。 「她在这里!」那家伙忽然大声喊起来。 朱凤娇平时练得刻苦,身手比这小子快得多,见他伸手去怀里掏枪,她的枪早已拿在手中,一枪便打碎了他的天灵盖,然后一猫腰,顺着灌木丛向远处跑去。 「她在那儿,快追!」她听到有人在喊,接着响起了枪声,子弹从身边掠过,吱吱直响。 「别开枪,抓活的!」有人命令道。 不让开枪,这给了朱凤娇一线生机,她稍稍直起身来,向四周看看,见足有四、五十人从三面向自己围上来。 朱凤娇于是向没有人的那一面跑去,渐渐地,越来离西翠屏山越远了。 她不怕远,越远,队长她们就越安全。 跑出两里多地,虽然朱凤娇的耐力不错,但特务们也是训练有素,所以越追越近,凤娇回头一枪把追在最前面的一个特务打倒,迫使他们趴在地上,趁机拉开了距离,就这样一气儿就跑下去十几里,子弹已经打光了,凤娇看看附近有一个村子,便钻了进去。 这里名叫谢村,是个几百户人家的村子,特务们追到村口,正要进村,吴志甫跟了上来,只叫了两个特务进去,穿过大街到另一端,如果看见朱凤娇出村而去便开枪报警,否则便守住村口,再命其余特务左右包围,把住村子的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 朱凤娇果然没有穿村而过,她打算在村里暂避一时,等耗到天黑了,便有机会逃脱。 吴志甫知道,凭自己这几十个人,想从村子时搜出人来实在是不可能,好在这里离城只有五、六里,于是派了一个特务骑车回城,直接找松本调援军。 松本闻信大喜,急忙调了一个鬼子中队,加上皇协军两个连,亲自率领,乘汽车赶到了谢村。 三百多正规军,加上几十个特务,为的只是抓一个朱凤娇,这也算是个奇观了。 松本叫皇协军接替特务位守住村口,然后把特务们分开,同鬼子兵编成数队,开始进村搜查。 鬼子们把村子里闹了个鸡飞狗跳墙,却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太君,我看一定是这村里的人把那个女复仇队藏起来了。」吴志甫道。 「嗯!说的对。」松本点点头,然后用日本话下令,挨家挨户去赶人,把全村的人都赶到村头的空场上集合,无论男女老幼,就是不能动的也要抬来,不服从的一律枪毙。 不久,上千名百姓被赶到了村头。鬼子们架起机枪,把人群围在当中。 王家幢的一幕再度上演。 松本说,让邹翻译官翻译,大意是说,村里人藏起了女子复仇队的人,要他们把人交出来,保他们无事,不然,就要把全村人杀光。 村民们看着鬼子,没有一个人说话。 松本拔出手枪,一枪把一个老汉打倒在地,接着又射杀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并把扑在孩子身上痛哭的他的母亲也打死了。 村民们的脸上现出了强烈愤怒的神色。 「通通的抗日分子的,通通的枪毙的干活!」松本恼羞成怒,把指挥刀抽出来,高举过顶。 「机枪准备!预备!」 「慢着!」人群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人群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朱凤娇穿着一身农家衣服,盘着发髻,脸上满是灶灰,她昂着头,慢慢走向前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和乡亲们没有关系,你把人放了,我跟你走。」「你的,复仇队?」 「对!」 「是她吗?」松本回头问吴志甫。 「是她吗?」吴志甫回头问金大牙。 「她换了衣服,脸又这么脏,我认不出来。」 「给她洗洗脸。」 特务们打来了水,两个鬼子去扭朱凤娇的胳膊,朱凤娇用力一甩! 「不用侍候!」她走过去,蹲在水盆边,认真洗净了自己的脸,恢复了美丽的容貌,然后站了起来。 「看清楚了,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她,就是她!」金大牙急忙说道,朱凤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吓得后退两步。 「捆起来!」鬼子们听到命令,再一次围上来。 「用不着,我跟你们走。」 「我的,怕你的,自杀,不捆的,村里人,通通死了死了的!」松本说道。 凤娇知道,跟鬼子是讲不清道理的。 她微微冷笑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个鬼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像凤凰展翅一样扭在两边,两个特务奉命去村子里找来了一架梯子。 鬼子把她拖到梯子边,双手上举捆在了梯子上。 又蹲在地上,把凤娇的两腿打开,绕过梯子的两侧,从后面把她的两脚捆住,现在她想动也动不了了。 「你的,说,谁的,藏你的?嗯?」松本问道。 凤娇把头一扭:「没人藏我!」 「嗯——不说?大大的好!你们的,谁,藏她的,自己的,出来!」「太君问,刚才是谁家藏的她,自己出来招认,免得全村受害。」邹翻译官道。 没有人应声。 「那边的,一百个花姑娘,通通死了死了的。」松本一声令下,鬼子们冲入人群,以凤娇最初出现的地方为中心,一个个把女人拉了出来,拖到人群的前面,足足拉出来一百人。 松本一个个从女人们的面前走过,然后叫鬼子拉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来。 松本抽出了指挥刀,伸进姑娘的两腿之间,刀刃向上,压到了她的裤裆里。 「爹!娘!」姑娘哭了起来,裤子很快就尿湿了。 「你的,说!」 松本以为姑娘害怕了,会说出他想知道的,但姑娘的爹娘却哭着喊道:「兰儿,死也不能出卖自己人!」「嗯!」姑娘抽泣着应道。 「嗯,死了死了的。」 「住手!」松本正想动手,女人中又走出一个人来,这女人二十七、八岁,中上等的模样,中等个儿,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纸花。 这是元礼媳妇,是个寡妇,他男人在日本人开的矿上作工,被日本工头用包着铅块的橡皮棍打在后脑,死了快一年了,但元礼媳妇却一直给他戴着孝。 「你的,什么的干活?」 「人是我藏的,跟乡亲们没关系,要杀杀我,把人都放了。」「大嫂,这跟你没关系!」凤娇喊道。 「我肏你娘的小日本儿,有本事冲我来,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松本不能完全听懂凤娇的话,不过只从她的表情上就知道绝对不是在夸他,他发出一阵恶毒的狞笑,转回头看着元礼媳妇。 「你的,藏人的?优西!」他点点头,把指挥刀从兰儿的裆下抽出来,顶在元礼媳妇的裆里。 (十八) 元礼媳妇的眼圈儿红了红,把头扭过去,闭上了眼睛。 「嗯!衣服的,脱光!」松本把刀抽回来,一挥手,鬼子兵扑上来,把元礼媳妇抓住,要将她的衣裤扒光。 「小日本儿,你们混蛋!你们自己有没有老婆孩子?你自己有没有女儿?」凤娇仍然在骂。 元礼媳妇并没挣扎,只是平静地说道:「妹子,不用跟他们讲,他们听不懂人话。」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用手中的拐杖指着松本道:「畜生,自古女人刑不去衣,你们这些小日本儿,吃的是不是人奶?老天爷白给你披张人皮了。」「五叔公,你省省唾沫吧。他们如果如果不是畜生,也不会到咱们这儿来杀人放火了。」元礼媳妇道。 「不行,我得骂骂这帮兔崽子,不骂我心里不痛快。」「算了吧,五叔公,鬼子不是人,再搭上一条命,不值得。」「不就是个死吗?叔公我一把年纪了,还想活几个八十岁?看着自己族里的女人让畜生们这么糟蹋,我还活个什么劲儿?」五叔公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看够着松本了,抡起拐杖便打。松本急忙退了几步,五叔公不依不饶,蹒跚着紧追不舍。 「死了死了的!」松本边跑边喊,几个鬼子从四周扑过来,五把刺刀一齐刺向五叔公。 五叔公没有喊叫,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刺刀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他咧开嘴笑了。 「行!王八崽子,杀我一个老头子,还要五个王八羔子动手,你们真有种!有朝一日我孙子回来,把你们一个一个大卸八块!」说完,用手拉了拉有些皱巴的裌袄,直挺挺地仰面躺了下去。 「爹!」 「五叔公!」 「……」 五叔公是谢氏的族长,也是村子里辈份最高的一位,看着他被害,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急眼了。 「小鬼子,我们跟你拚了!」男人们开始脸红脖子粗地向上闯,松本举起刀:「机枪准备!」眼着王家幢的一幕又要重演,元礼媳妇拚命甩开扭着他的鬼子兵,冲到了机枪和人群之间:「慢着,住手,都住手!」她看着同村的乡亲:「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们,各位兄弟姐妹们。元礼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死就死了,没关系。大夥儿的命金贵,不值得这样拚呀!大夥儿听我一句话,让我去吧,自打鬼子打死了我的元礼,我就横了心,发了誓要和鬼子干,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为了这个,我才要帮着那些打鬼子的英雄豪杰,就是豁出命来,也在所不惜。现在,该是我话符前言的时候了。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恨鬼子,都不怕死,不过不能这么白白送死啊……!」看看乡亲们安静下来,她又回头看着松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乡亲们都放了!」「优西!你的,顶罪,别人的,死了死了的没有。」「好!不就是脱衣服吗?老娘是过来人了,怕什么?看吧,看吧!看看跟你娘、你媳妇你妹子有什么不一样?」元礼媳妇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羞愤和嘲弄的笑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去。 「来吧,小鬼子,看看你们杀女人的本事!」元礼媳妇挺起两颗丰满的乳房,无畏地看着松本。 「切腹的!」松本避开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向鬼子下命令。 四个鬼子走过来,抓住元礼媳妇,把她拖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地按住。元礼媳妇的阴毛很重,从耻骨一直生到阴唇后部,黑茸茸地布满两腿间的方寸之地。 「呀——」一个鬼子兵端着刺刀,从她的腿端嚎叫着冲过来,长长的刺刀「噗」地一声,齐根捅进了她的阴户。 「啊——」元礼媳妇惨叫了一声,仰在地上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如果不是被四个鬼子死死压住,她一定会疼得缩成一团。 「呀!」鬼子兵用力一挑,刺刀从她的私处一下子挑到了心窝,鲜血和着被挑起的肠子飞起几尺高。 元礼媳妇的手脚抽动着,浑身颤抖了很久。 「小- 鬼- 子!」元礼媳妇用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然后头一歪,断了气。 「老爷爷!大嫂!」凤娇看到百姓因自己而受害,痛苦万分。 「这个的,私通反日分子的下场!」松本看着村民们威胁着说。 他又转过头,看着捆在梯子上的凤娇:「你的,复仇队的干活?」「怎么样?」 「复仇队的,哪边的开路?」 「太君问你,复仇队在什么地方?」 「哼哼,复仇队在哪儿,我会告诉你们这群畜生吗?」「八嘎!」松本一掌把凤娇掴得顺嘴角流血:「不说,死了死了的!」「呸!」凤娇把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松本脸上,嘲弄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在一旁。 「带回去,严加审问!」 「太君,太君。」吴志甫跑了过来,在松本耳边道:「太君,不能回去,复仇队训练有素,她们队伍里有高人,要是把人带回去审,就算审出个子午卯酉来,复仇队也早挪窝儿了,那不是白干吗?再说,您能保证这村子里没有其他人私通复仇队?他们不会去报信儿?」「嗯,有理的。你的,什么的意思?」 「就在这儿,先把村子封锁起来,一个人也不准出去,天黑之前就要审出个结果来,然后您发个手令,调齐人马,直接去消灭复仇队。」「优西!」松本下令,把全村人赶回村里,任何人不准离开家门,命皇协军严密封锁村子周围各处的道路,不准任何人离开村子,然后领着自己的卫队和吴志甫的黑衣社进村,来到维持会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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