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年轻时看到过一句话：美国是儿童的天堂，青年的战场，老年的坟场。
当时美国令我颇为神往，老想到美国的战场去战斗一番。
一转眼我已经人到中年，没去美国，在上海度过了整个青春岁月。回头一看，从老家的小县城到上海，就好比当年清北学子的洋插队。如果你问我，北上广还是年轻人的好选择吗？我只能说，北上广的大门永远敞开着。
二
有时候会在手机上刷到提问，北上广到底有什么好？高赞回答是这样说的，你可以随时去故宫、博物馆、艺术展接受熏陶。
对此我只能一脸呵呵。
真相是你不可能会有时间去。甚至我和朋友们已经很久没有聚会过了。一到周末，大家就按照老婆的安排，辗转于各个辅导班和兴趣班之间。像我这篇文章，就是坐在思维课的门口写的。
新一代北上广的中产对待下一代，都是在“压抑天性”和“揠苗助长”的质疑声中摸索着往前走的。幼儿园开始接触语文、英文和数学思维，这已经是基操。还有才六七个月就去上早教的，我有几个朋友，小孩才14个月已经报名学英文了。
14个月，我儿子这么大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呢。就是这么卷。
学校教的，父母训的，目标只有一个，除了升学，还是升学。因为那个50%的高中录取率，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立在每个父母的头上，不敢松懈。
至于你说上了高中考上大学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找不到工作，没错，但那也是将来的事情。眼下，军备竞赛不能停止，必须继续。
三
说来好笑，最近经常看到老家的表弟发朋友圈。
两口子文凭不高，都是中专毕业。别看工资并不高，但人家的周末丰富多彩，白天在附近的景点游玩，晚上聚餐、K歌，一连五六个周末都是如此。
反倒是我们这些定居北上广的中年人，别说周末了，哪个晚上不是在苦兮兮地加班，就是在陪孩子写作业，累得像条狗。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幸福。
小时候的愿望很朴素，我要离开家乡，去大城市，再找份好工作，也不用暴富，只希望能每天晚上躺在沙发上看会电视，每个周末都可以任性地睡到自然醒。
为了这个理想，我努力学习了，掌握了不少本领，辛苦打拼，成家立业，然后有了小孩，然后……我现在的愿望还是很朴素，只希望能每天晚上躺在沙发上看会电视，每个周末都可以任性地睡到自然醒。
嗯？说好的知识改变命运呢？好像改了，但又好像没改。毕竟来到了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但理想中的生活还是没能实现。
每月按期要还的房贷，孩子嗷嗷待哺的教育基金，家庭日益增长的开支……每一项都意味着真金白银的消耗。不管你看不看它，在每一个惊醒的清晨，它们都会化作冷冰冰的数字，跳到你的账单上来，给你一个惊喜，催得人睡意全无。
更不要说人到中年，说起来是人人尊敬的中高层，其实既要跟同龄人开展管理岗位的存量竞争，又怕随时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真真是如履薄冰。
未来就像一只落在玻璃上的苍蝇，前景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
四
北上广搭上的不只有自己的青春，还有上一辈的下半生。
他们本该在小县城享受安逸暮年，每天晚上出去跳广场舞，隔三岔五老姐妹聚会，玩得不要太开心，结果却跟随子女去到一个陌生的大城市，开启第二人生。
当子女在外谋生奔波时，他们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一切从头开始学习，试着融入新环境。
与“北漂”、“沪漂”等各种“漂”相对应的，他们也形成了自己的群体“老漂”。
在老家的亲友看来，“老漂”们生活在传说中的大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对“老漂”们自己来说，生活更多的是局限于家庭，远离故土和老亲旧友，大城市再好也是异乡。
有的夫妻关系不睦，老家回不去，一个人在儿女身边却越发艰难。有的和子女小家庭界限不清，经常爆发矛盾，两代人关系淡漠僵化。有的很享受大城市的各种新鲜便利，家庭关系和谐和睦，但还是想拥有独立的一片小天地。
五
对于那些已经在北上广拼搏半生的中年人来说，这里承载着所有的青春过往，他们已经和这个城市已经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人生何处是归途，吾心安处是吾乡。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秋日么么茶（ID：lovemmtea），作者：秋日么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