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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軍人出身,絕不會跑路。」
健身房欠薪跑路的命運,從全國各地的小健身房開始蔓延,這次的主角竟是排在中國第一的行業老大:一兆韋德。
最初,創始人還多次站出來穩定軍心,先後喊出了「賣房發薪」、「絕不跑路」的口號。
但最近,他又一夜間清空了自己的賬號,突然「神秘消失」。
因為盤子鋪得太大,一兆韋德目前的狼狽程度,也相當「壯觀」:
全國接連關店,空蕩蕩的店鋪窗戶上貼著員工討薪的文字。
上海全都是一兆韋德的開庭公告,快成「一兆韋德專場」。
這次關鍵問題在於,並不是很多人想象中,會員損失了幾百幾千卡錢。
如果你不怎麼去健身房,可以理解為一兆韋德的地位就如同茶中「小罐茶」、水中的「依雲」。
《1818黃金眼》曝出,一名杭州男子在一兆韋德花了21萬辦卡健身,結果三家門店都關了,21萬打了水漂。
一兆韋德望京華彩店有個受害會員,組織了一個超300人的維權群,群中會員充值未用的總金額達到數百萬元,最多的有十幾萬,最少的也超過8000。
中國最頂級的健身房,卻虧到連員工工資都付不起,實在是反轉太大。
而它的成敗和命運,也恰恰跟「頂級」這個詞緊緊相連。
「我是企業家裡跑的最快的,但我絕對不會跑路。」
一兆韋德的頂級和中產屬性是毫不遮掩的。
它的總部位於黃浦區河南中路1號,是上海黃浦區的黃金地段,距離外灘僅隔三個街區,在路口就可以看到東方明珠。
不過跟高大上的總部相比,一兆韋德創始人金宇晴的創業起點並不高端,甚至可以說是底層創業。
18歲時,金宇晴入伍來到上海當兵。
三年軍旅生涯過後,他在一家銀行做保安,後來到一家保齡球館打雜,怎麼看都無法打開成功企業家的副本。
直到有一天,沒有資金的金宇晴做了個大膽之舉:
金宇晴向朋友借了枚價值不菲的鑽戒,去當鋪當了八萬五千元,全部用來購買運動營養品,放在賣健身器材的店裡寄賣。
這次賣運動營養品,讓金宇晴發現了當時大家渴望健身的風口。
在香港他聽了一堂講座,知道了國際著名健美先生韋德,他興奮地意識到他的機會來了。
1999年,金宇晴與韋德合作,在上海成立了自己的健身公司。成立日期是10月12日,10的12次方正是數量中的一兆,他給公司取名「一兆韋德」。
據說這裡還有另一層含義:「客戶的10分滿意,需要付出12分努力。」
金宇晴創業時雄心壯志,也是直奔頭部健身房的架勢做的,並且在對外採訪時放話:
10年,一兆韋德成為上海第一品牌;
20年,成為中國的第一品牌;
30年,建立世界的第一品牌。
過去,健身房不過就是擼鐵練肌肉的地方,讓健身房走向高端,一兆韋德下了兩劑猛藥:
一是把健身房往高端商場裡開。
在一兆韋德之前,很多健身房老闆思路還沒打開,要麼就是開在地下,要麼就是單獨租健身場館。
但金宇晴的思路,就是把健身房開進高端商場、寫字樓。
在一兆韋德最紅火的那段時間,經常能看到這樣的畫面——在商場客流量最大的美食層,有年輕人在為吃飯排隊,就有中產在一兆韋德健身。
隔著透明玻璃,自律感呼之欲出。
二是捨得堆料。
搞定中產,不僅要做到「面子」上的可感知,「裡子」裡也不能糊弄。
一兆韋德是中國第一個開放空氣淨化系統的健身房。
健身房很容易出現汗臭味,但一兆韋德提出了,要讓每一處健身區域始終保有新鮮的空氣。
在2008年,一兆韋德成為了世博村未來健身館的運營商,不遺餘力的倡導綠色環保健身的理念,在會館大量運用竹元素作為建築主料。
提供的帶有草本精華的沐浴用品、露天泳池、新風系統…拼命堆料。
這些高端頂配的操作,讓一兆韋德最初吸引了大量的年輕、高收入群體。
其它健身房最多也就是年卡,但當年的一兆韋德讓大量顧客心甘情願的充了「十年皇室至尊卡」。
頂級的魅力,妙不可言。
反轉人生徹底開啟:
欠租、欠薪、欠債
2020年,是一兆韋德最後的高光時刻。
這一年,一兆韋德在全國開了140多家門店,員工超過4000多人,年營業額達到20億,位居全國健身俱樂部排行榜第一名。
如此頂級健身房,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淪落至此?
在內部看來,「黑馬」變成「資金黑洞」來得不突然,更不是一日之過。
刀哥發現,在很多城市的一兆韋德關店之前,就已經開始以各種理由頻繁的歇業,比如教練復陽、游泳池檢修、設備維修…
從一開始的泳池關閉,到操課暫定,演變成了直接閉館。
很多商場在前期吸引商戶入駐時都會給出福利,健身房進駐商場,一般也會享受1到3年的房租減免政策,在前期對雙方來說都是「蜜月期」。
一旦期限到了,規模越大,虧得越多,房租、水電和人力都是很大的成本。
上海一家一兆韋德因為嚴重違約,被忍無可忍的房東做成海報公示:
這家店從今年三月到現在,累計半年拖欠了180萬的房租和水電管理費,在多次催討後竟只拿出了一張無法兌換的延期支票打發物業公司。
比關店更大的前兆,是內部欠薪和外部的「不講武德」的退卡條件。
大量的健身教練今年的課時費一直沒有發過,只發了底薪,還有員工連續幾個月發不出工資。
到後來,一兆韋德欠薪已經蔓延到全國範圍,上海、北京、杭州…很多人的工資都被不同程度地拖欠,導致教練停工。
有會員問教練如何退費,得到的回覆是:建議你報警。
即使排了半年隊,終於退費成功,也要收取30%的退卡費。
公司到底還有沒有信任度可言,這些員工比會員更清楚。
在前期為了打造頂級耗資巨大,後期再不斷營銷,遍佈全國的開店,最終窟窿越來越大。
無論是拖欠商場房租,拖欠工資和社保還是拖欠貨款,一兆韋德跌下神壇的一切根源,歸根結底就兩個字:
沒錢。
健身房接連倒閉:
別把黑鍋,都甩給賣卡模式!
過去賺錢的健身房,如今過的好的反而成了少數。
《2022年中國健身行業資料包告》中,據調研資料統計,截至2022年12月,全國體育休閒服務與運動健身類場館總數約17.6萬家,廣義健身類場館數約13.1萬家,相比2021年的14.9萬家下降了12.08%。
報告顯示,2022年全年全國商業健身房倒閉總數約為9751家,倒閉率10.39%。
也就是說,每10家健身房就有一家健身房倒閉。倒閉總數中,健身俱樂部佔比接近30%,健身工作室佔比超過70%。
有人說,傳統健身房的病根就出在煩人的在辦卡模式上。
這個模式不改,健身房就「沒活路」。
但刀哥覺得,一兆韋德骨子裡的病,不該只讓辦卡這件事背鍋。
壓垮一兆韋德的是瘋狂的銷售,高負債的玩法,最終導致口碑的崩盤。
在高負債的玩法下,健身房的很多教練就被公司要求背上銷售的KPI,強調業績第一,一旦重銷售就會導致使用者體驗變差。
《1818黃金眼》曾經也報道過一個離譜的新聞,杭州自由港一兆韋德教練,連著扇了會員11個耳光,那一套凌厲的拳法,簡直是拳拳到肉,異常凶猛。
最後打到會員耳鼓膜穿孔,無法正常工作。
當會員報警之後,店長不斷的推諉和逃避問題,甚至沒有人給被打會員有過一句道歉,等鬧上新聞一兆韋德才出面回應。
這放在低端健身房已經極其離譜,更何況是會員費在五位數的高端健身房。
口碑下滑,但支出還在增加。
根據創始人金宇晴的自述,最近3年人力成本佔到了60%,光是薪資部分,3年就發了整整22億。
相當於1年就得幹掉7個億,每個月就得燒5800多萬。
同時,因為受到資金鍊斷裂的傳聞影響,目前已經沒多少人願意再辦10年長週期的一兆韋德金卡和高昂的私教課了。
而這些,都是前期一兆韋德最穩定、佔比最高的現金流。
最終,所有的窟窿基本都指望著源源不斷的外部輸血。
一兆韋德也不是沒動作,宣佈7月3日起,停止銷售長期卡,並推出全新的會員卡種體系,將提供月卡、季卡、一年卡和兩年卡。
但問題是,口碑沒有提升,把年卡改成月卡無異於飲鴆止渴,月付制也未必是拯救傳統健身房的「救命藥」。
時至今日,靠著給顧客製造壓力和焦慮推銷辦卡,反而跟最初高端的形象徹底背離。
結 語:
名創優品的創始人葉國富一句話:最好的服務是不要服務。
所有健身房也必須要認真想想,什麼是真正的服務?
過去,一兆韋德創始人金宇晴在採訪時說,自己堅持每天跑步上下班,每個月500公里的跑量。
作為運動發燒友,他已經是為數不多拿到「世界馬拉松大滿貫」六星勳章的中國跑者之一。
全馬2小時45分,讓他給自己貼了個標籤:中國企業家裡跑的最快的。
但如今,社交賬號一夜清空,也一同清空了當初的承諾。
過去,他跑得最快;但這次,千萬別跑的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