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93年,扎哈·哈迪德已經進行了十年的建築創作,她的詩學和視覺語言引用了前衛藝術以及卡濟米爾·馬列維奇(Kazimir Malevič) 和埃爾·利西茨基 (El Lissitsky) 的作品,從倫敦建築協會的環境以及香港峰區競賽獲勝者等項目開始,塑造了新興一代的想象力設計師和理論家的研究。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這種偉大的思想衝鋒開始轉向建築,那些建築註定會成為一個時代的象徵,尤其是一種語言,解構主義語言,就像裡伯斯金德和蓋裡一樣。維特拉受委託在其企業園區建造消防站,這是將哈迪德的繪畫線條轉化為建築的絕佳機會,這在全球建築話語中立即掀起一股浪潮。

小型建築往往會成為建築史上的里程碑。如今,對於二十世紀末境況不佳的建築前衛思想來說,萊茵河畔威爾的一座中等規模的建築可能會成為義大利未來主義者眼中的大帝陵墓,或者波茨坦的表現主義愛因斯坦塔。

這座建築很簡單,就是巴登一家傢俱廠的消防站。

直到現在,建築師扎哈還被視為紙老虎。她的聲譽歸功於室內設計和星際奇幻設計,她用這些設計吸引了全世界建築學生的注意力。扎哈的第一座建築結束了這段時期。這是一件非常出色的作品。

維特拉傢俱廠的這座24小時消防服務大樓是一個啟示,是懷舊之夜後的一盞明燈。

這座建築不會「說話」,也不代表任何東西。它可以成為星際戰鬥機或快艇、倒塌的橋樑結構或爆炸的宇宙飛船。它相互楔入的牆墩和屋頂翼的不連續結構非常壯觀,讓觀眾可以省去圖形類比。扎哈突破圖像和概念無關的基本力量,清除所有語義垃圾的表現。

建築讓人想起沙裡寧紐約環球航空航站樓提出的飛行比喻,以及賴特、格里特·裡特維爾德或密斯的流動空間概念。但這些激進的現代主義者總是隻創造出冷漠地流過彼此的牆面的空間,它們只是在從無到有到無限的旅程中偶然的接觸。扎哈則以毫米級精度升級了這種方法,並將其表現力推到了最高點。

任何從工廠後方走近翼型建築的人都會有一種類似於希區考克《迷魂記》開場場景的體驗,建築物開放又緊縮。三十米長的懸臂屋頂像針尖一樣伸出在車室上方,娛樂和工作室呈放射狀延伸,既沒有創造出封閉的內部體積,也沒有創造出有效的外部結構,而是像用刀從歐幾里得幾何的空間剛性中切下來的東西。

每個移動的表面都統一了,上升彎曲,凸出下降,以主體為中心的視角被撬開,這個空間發展出了自己的生命。

這座凍結在空間中的移動建築以經濟和精確的運動運作,我們可以自信地忘記其他解構建築師的美學。我們不再面對Schwitters Merzbau或Scharoun石窟建築的詩意式混亂,也不再受到自由的自然形式和樸素的人工形式之間模糊的困擾。

這座建築既不是一個有機表達的偶然結構,也不是一個自作聰明的數學作品,扎哈兌現了她的主張,建立了馬勒維奇的「Architektons」概念,埃爾·利西茨基的「Prounes」的實驗性空間研究。

她所代表的並不是她在物體中看到的東西,而是她對物體的了解。她與我國曆史上那些用雙透視消失點不斷延伸鳥瞰風景的畫家一樣,受到了抽象主義能量的滋養。她的設計方法比現代運動更加禁慾。

她沒有時間去理會現代建築的自我辯護標籤,比如透明、解放,甚至臨床美學。它每次都生產適當的設計以創造新的人、聰明的機器或更好的社會的崇高主張,與消費品的大規模生產和行政實用性緊密結合,以至於這種現代性變成了一種肯定的宣傳藝術。

扎哈推動了一個進程,使曾經遙不可及的建築幻想變得有用,並從中提煉出前所未見的星體。它們的沉默寡言既具有紀念意義,又具有複雜的裝飾性,散發出極高的建築美感。她用100立方米的裸露混凝土創建了一個800平方米的「貧窮藝術」空間研究,建築成本僅為260萬馬克。

技術、科學和藝術結合在一起,創造出一種迄今為止未知的詩歌,反映了二十世紀的可怕之美。這樣的風險建築不僅僅是其創建者不守規矩的手勢語言的產物,建築既反映了丘陵景觀的地形,也反映了工廠所在城鎮郊區的破敗地區。

作為個體建築設計和城市規劃的綜合體,它將城市肌理帶入建築中,這種高度緊張的空間構成在不了解城市服務的情況下也可以理解。彎曲的帶狀窗戶的內部平衡、逐漸變細的空間連續性和投影幾乎是完美的。在一樓水平翼和垂直翼重心交匯的地方,建築師巧妙地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個三角形的洞。

這個簡單的消防站清楚地表明,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忘記了時間,那麼為什麼建築既不能滿足於提供裝飾盒,也不能滿足於「空間」和「光」的純粹性。這是一種動態的架構,它創造了一種鼓舞人心的封閉空間,成為一種精神投射,一塊閃閃發光的磨石,用來磨礪智慧。

以前,最好的前衛設計是為百萬富翁的別墅設計的,今天的先鋒派,文丘裡、庫哈斯、艾森曼、哈迪德都通過設計消防站贏得了他們的支持。

這種一次性的建築不會讓世界變得更美好,只有在不被變幻無常的「風格複製品」侵蝕的情況下,它才會保留其強大的影響力。儘管它具有威脅性,但它散發出一種無敵的樂觀精神,如果我們要應對當今風險社會同樣嚴峻的挑戰,這是我們所需要的,即使挑戰只是木材倉庫中的下一場意外火災。

*圖片來源於網路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請勿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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