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459-印度有錢人潤了
文字：尼耆拉
校稿：辜漢膺 / 編輯：蛾
根據聯合國的估算，印度人口已經在4月中旬超過中國，達到約14.258億，成為了全球人口第一大國。由於印度近年來沒有進行人口普查，所以印度人口到底在什麼時間超過中國，還存在爭議。
不過，在人們較少關注到的另一個賽道，印度人的數量早已是無可爭議的世界第一——那就是「潤」出國的印度移民數量。
印度對外輸出的不止是仿製藥和碼農
還有印度移民帶來的純正印度味
（英國，圖：shutterstock）▼
實際上，印度長期以來居於全球移民來源國榜首。根據國際移民組織最新資料，有近1800萬印度人生活在國外，使其成為世界上遷出移民人口最多的國家。
那麼，究竟哪些人在「潤」？「潤」去哪？這造成了什麼影響？印度國內對這些人又持什麼態度？
個體的流動，帶動命運的流轉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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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富豪到工人，情況迥異
富豪們的行動往往反映出一個國家的發展趨勢，堪稱衡量經濟狀況、社會穩定程度的晴雨表。
根據亨氏顧問公司Henley&Partners發佈的資料，2022年印度富裕人口淨流出量世界第二，約8000名富豪放棄印度國籍，選擇移民。歐洲、阿聯酋、澳洲、新加坡都是富豪移民的熱門目的地。
腰纏萬貫，說走就走，選擇太多了
（英迪拉·甘地國際機場，圖：shutterstock）▼
促使印度富人外流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出於經濟上的考慮，比如為了規避印度國內針對富人徵收的高稅收、將財富分散到國外；也可能是為了國外更優質的教育資源、更多元的生活環境；在疫情期間，富豪們紛紛「出逃」，也是為了享受更好的醫療服務。
總結一下：避稅保值，為後代計，更好的享樂
（英國印裔婚禮，圖：壹圖網）▼
有需求的地方就有生意。一些歐洲國家的移民難度，很對印度大款們的胃口。著名的葡萄牙「黃金簽證」就是砸錢換取居留權的典型例子。
在2012年葡萄牙爆發主權債務危機的背景下，該國開放了「黃金簽證」。簡單來說該政策就是外國人通過對葡萄牙的投資，換取居留權，從而最終實現入籍。
對了，葡萄牙總理科斯塔(右)也有印度血統
（圖：twitter @antoniocostapm）▼
以投資換取居留權的移民方式粗暴但有效，顯然只適合富人。總的來說，移民去歐洲的印度富人數量不少，但是比例並不算多。
家有老錢的頂尖印度富人畢竟還是少數，真正的移民主戰場還要看北美。由於印度國內的生活環境較為落後、經濟發展水平不高、行政管理能力低下，許多胸懷抱負的技術人才熱衷於前往美國謀求更好發展，所以就人數上來說，美國，是印度經濟移民首選目的地。
印度騎手，美國摩托（圖：shutterstock）▼
2020年在美國所有的外來移民中，印度人數量排名第二，有272萬人。在矽谷，印裔人口有約30萬人，他們從事的都是高新技術行業。這些闖美的印度人人均年收入和人均受教育程度都高於普通美國人。
很多印度人很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原來程式碼敲得好，是可以改變命運的
（工具書專賣店，圖：shutterstock）▼
而隨著美國對H-1B簽證的改革，簽證審批越來越向高技能、高職位、高層次的人才傾斜，加上拜登政府對STEM（科學、技術、工程、數學）領域專業人才在移民政策上所採取的積極態度，可以預見，未來印度將有越來越多專業領域人才留美工作。
真就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格子襯衫亮了，圖：shutterstock）▼
還有一類留居海外的印度人明顯區別於前兩類有錢有技術的中產以上人群，那就是輸出到海灣國家的勞務人員，其中尤以到阿聯酋和沙烏地阿拉伯的人數最為眾多。
由於海灣國家人民絕大多數信仰伊斯蘭教，而印度國內穆斯林佔到總人口的10%以上，他們文化和信仰相通，在印度國內就業壓力較大的背景下，大量印度人來此務工。
比如在清真寺當清潔工（圖：壹圖網）▼
這類移民通道早已有之，幾十年來輸送的印裔勞工在海灣國家從事的是門檻較低，出賣體力的建築或家政服務類工作。
印裔海外勞務大軍不在乎目標國家生活環境、教育水平和入籍問題，因為他們本來也無望入籍，在當地的政治參與度較低，他們只是謀求在簽證年限內儘可能多賺錢，匯往家鄉，供養親人。
生活不易，當個工具人，掙點辛苦錢養家
（圖：shutterstock）▼
與生享受良好福利且富裕程度極高的海灣本國居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不甚光鮮、在熱帶沙漠嚴苛氣候條件下從事體力勞動的數百萬印裔勞工。
用血汗澆築出海灣王公的建築奇觀
（圖：shutterstock）▼
僅是為了生存，就已經花光所有力氣
（午休，圖：shutterstock）▼
雖然在中東要面臨炎熱的自然環境、不完善的勞動保護措施和沉重剝削，但如果印度國內的條件更優厚，又怎麼會有如此眾多的人們前赴後繼來此工作？
同樣是海外印度人，頂尖的印度富豪們是為了給自己本就奢侈的生活錦上添花，避稅的同時追求更優質的享受；接受了高等教育的技術人才懷揣知識，離開自己的祖國去追求「美國夢」，過上中產階級的生活；而廣大移民勞工在遙遠的異國他鄉流下血汗，只是為了自己和家人的溫飽。
你瀟灑多金，他讀書深造，我工地搬磚
三條命運線上的印度人，永遠沒有交集
（圖：shutterstock）▼
出於不同原因出國的印度人都只是上千萬海外印度人中的一個數字，但是個體與個體之間境遇卻有天壤之別。海外印度人的迥異人生，又何嘗不是印度國內巨大貧富差距的縮影呢？
潤了，但沒完全潤
印度文化是極富特點而又極包容的文化，哪怕印度人跑的再遠，甚至過了好幾代，印度文化依然會深深刻在他們的生活習慣乃至一言一行裡。大量出國的印度人與印度本土的聯繫依然緊密，在各方面都對印度國內乃至全球產生了巨大影響。
即便到了異國他鄉，也要保持印度本色
（圖：shutterstock）▼
在經濟上，印度多年來都是世界最大僑匯接收國，2020年接收僑匯超830億美元。僑匯已成為印度規模最龐大的國際流入資金。這對於增強國家宏觀上的經濟安全、減貧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具有重大意義。
但是，大量高新技術人才流失對印度本國長期經濟發展造成很大危害。
印度國內產業結構不合理、高等教育與市場需求不相匹配、行政效率低下，加之精英對歐美髮達國家的盲目推崇追隨，使得大量人才外流，而人才外流又反過來使得印度本土情況更糟糕，形成一個留不住人才的惡性循環。
印度人才用腳投票（圖：shutterstock）▼
印度移民對於印度國內政治也有很大影響。有研究表明，印度國內接收僑匯多的地方，比如喀拉拉邦、泰米爾納德邦，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私人化趨勢較為明顯。這意味著當地能提供更多高水平的私立學校和私立醫院等，在公共服務方面對中央撥款的依賴性降低。
對一些印度學子來說，學而優則「潤」▼
這在政治上造成的最終結果是，體現地方人民政治訴求的地方政黨勢力壯大，這些小黨在地方選舉中獲得強勢地位，成為邦級執政黨，進而對印度整體的政治格局能夠造成一定影響。
在歐美政商界，海外印度人的影響力不容小覷。印裔遊說集團對美印雙邊關係產生過一定影響，堪稱美國最強大的遊說集團之一，曾在2005年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中起到橋樑作用。
就是說，海外印度人的軟實力也跟上來了
（圖：壹圖網）▼
另外，海外印裔還湧現出不少政治家。早在19世紀英殖民時代，印度早期民族主義理論家達達拜·瑙羅吉就成功當選為英國下院議員，成為印度進入英國議會的第一人，試圖以此為自己的祖國爭取更大的利益。
瑙羅吉是印度國大黨奠基人之一（圖：wiki）▼
到了今天，二代及以上的印裔中也出現了諸如英國首相蘇納克、美國副總統哈里斯等歐美政壇重要人物。不過，印裔政治家即便在生活習慣和宗教信仰上保持一些印度風格，也不見得會採取多少有利於印度的政策。
對於這些生長在別處的印裔政客來說
印度，很可能只是遙遠的祖籍而已
（圖：shutterstock）▼
與此同時，近年來微軟、IBM、Google、星巴克等著名企業的CEO均為印裔，展現了海外印度人在商界的非凡影響力。
在軟性的文化層面上，幾十年來移民文化在印度造就一種以「海灣情結」為代表的獨特文化，還誕生了成果豐碩的印度裔離散文學。遠離祖國的印度人好似蒲公英，把許多帶有強烈印度氣息的文化符號帶去他們紮根的世界各地。
洋裝雖然穿在身……（圖：thewire.in）▼
新加坡「小印度」社區的印度寺廟外牆
（圖：shutterstock）▼
比如美國白宮早已有每年慶祝印度排燈節的傳統，主要信仰伊斯蘭教的阿聯酋也因為大量印度人的湧入，建起了價值千萬的印度教寺廟。
可以說，遍及全球的千萬海外印度人產生的影響是巨大而深遠的。
總統出面，點個燈玩玩▼
位於阿聯酋阿布扎比的印度教寺廟
（建設中，圖：baps.org）▼
「潤」了也能為國服務
印度總理莫迪談及廣大海外印度人時曾表示：「我們現在正走在將人才流失轉化為人才增加的道路上。我們希望生活在其他國家的印度人獲得‘最大的便利’和‘最小的不便’。這也將有利於我們自己的國家。」
2019年，莫迪在日本與印度僑民見面
（圖：twitter @narendramodi）▼
海外印度人是否真的能如莫迪所期待的那樣為印度帶來利益，而為了發揮海外印度人對印度的貢獻，印度政府又採取了什麼樣的態度呢？
印度政府對印度人「出海熱」的態度是不斷變化的。印度建國初期，尼赫魯宣佈該國不接受雙重國籍。到了80年代，僑務政策仍舊冷淡。
此時，印度政府還沒意識到辦好僑務的重要性
（圖：paragkhanna.com）▼
隨著1991年經濟改革，印度政府開始拉攏印裔，試圖利用他們的影響力、資金、技術服務印度的經濟發展。
到2004年，印度政府還成立海外印度人事務部，舉辦海外印度人節，後來甚至在法律上設置 「海外印度人公民身份」，雖然不同於雙重國籍，但仍使該身份持有者獲得一系列在印留居、探親等權利。
2019年，莫迪(右)出席「海外印度人節」大會
（圖：indbiz.gov.in）▼
而對於只是出國務工的印籍勞務移民，印度政府在國內完善相關法律，設置負責機構，對外則與海灣國家簽訂相關協議，構築保護海外印度勞工權益的安全網。
2016年，莫迪與在沙烏地的印度工人見面
（圖：wikimedia）▼
可以說，印度政府對海外印度人的態度與政策，一方面是想要利用他們所擁有的大量資源服務於印度經濟建設，另一方面通過賦予他們權利並對其加以保護拉攏，展現印度政府的能力，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助力印度的「大國夢想」。
對一個人口大國來說，辦好僑務大有好處
（圖：shutterstock）▼
在印度的《每日太陽報》等媒體中，時常能夠看到關於僑居國外的印度人「光榮事蹟」的報道，能夠感覺到，印度人對「潤」出國的移民的態度並不反感甚至有點小驕傲。
千萬海外印度人發揮巨大影響力是不爭的事實，想盡辦法讓他們為印度國內帶來各種利益也是印度政府努力的方向。不過歸根到底，一個國家要發展，留住人才，才是治本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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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滑動查看參考資料：
1.世界移民組織《世界移民報告2022》
2.全球化智庫《全球人才流動與趨勢發展報告2022》
3.劉鵬 《印度海外移民能否帶動印度外交崛起》
4.王豪 楊茁《葡萄牙「黃金簽證」移民政策的歷史演進與經驗借鑑》
5.高子平《印度技術移民與勞務移民的比較研究》
6.張倩雨《移民匯款、央地財政關係與印度地方政黨的興起——以旁遮普邦和泰米爾納德邦為例》
7.毛悅《大國戰略視角下的印度海外印度人政策研究》
8.https://dainik-b.in/Cm92zrmRpwb
9.https://www.henleyglobal.com/newsroom/press-releases/henley-global-citizens-report-june-2022-millionaires-on-the-m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