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桥边
南屏是黄山脚下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徽州古村落,因张艺谋《菊豆》、李安《卧虎藏龙》曾在此取景而名声大噪。因为小娟&山谷里的居民乐队到来,它再次成为目光追逐的焦点。
“悠春小叙”是乐队每年与歌迷心照不宣的一期一会,在每年最生机勃勃的春夏之交,完成的一次音乐对话。今年,他们想离土地更近,离人更近,于是来到了南屏。
6月13日、14日,在万松桥边、在叶氏支祠,乐队上演了两场实景音乐会,一场户外,一场室内,独具别样的风景。观众从世界各地赶来,因为音乐,与南屏相遇。
万松桥边,演出现场
实景音乐,从桥边走到祠堂
傍晚五点半,太阳仍挂在头顶,气温高达30摄氏度。
乐队在万松桥边搭起一座舞台,主唱小娟、吉他手小强和主持人春晓并肩而坐,隔着一条河,和观众对话。
小桥、流水、人家,是很多音乐人幻想过的音乐场景,如今终于落了地。河流两岸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远处还有影影绰绰的群山。
万松桥边,演出现场
《野有蔓竹》《红布绿花朵》《山谷里的居民》……小娟哼起乐队原创的歌曲。阳光炽热,烤着脸颊,汗水嘀嗒。唱到《晚风》时,有如神助,晚风轻轻吹拂,吹动河水,观众的身影荡漾在水中,变成一片片水草。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白鹭在头顶盘旋,鸭子嘎嘎嘎叫着打节奏,一只小狗来回奔跑,俨然现场最卖力的群演。它们是南屏的原住民,也是这场音乐会的特殊观众。
“我们一上去,公鸡打鸣了,好像在说‘演出开始了’。”小娟哈哈大笑。“还有一只绿色瓢虫,从笛子上爬过去。”小强说。
万松桥边,演出现场
观众在田埂坐成一排,挥舞双手,有人赤着脚任蚂蚁爬过,有人兴奋地扭臀跳舞。日本、英国、美国、新西兰、加拿大……有人不远万里飞回国内,也有人从附近省市专程而来。
李小姐和先生从景德镇开车两个多小时来到现场。学陶瓷艺术的她大学开始听小娟,“最温柔的声音,没变过。”这位90后东北姑娘喜欢绿意盎然的南方,对山水有天然的向往,赤脚在河边听歌,“这种快乐,是隔着屏幕听不到的。”音乐会结束,她便打道回府,率性又浪漫。
黄衣配粉裙,转着圈跳舞的黄女士,是观众里的一道风景。“我不是粉丝,以前对他们零了解。”黄女士是苏州人,和先生自驾,来黄山脚下住一个月,不做攻略,尽兴而游。在璧山喝冰粉时,她听一位小伙说起音乐会,拉着先生赶来了,“太值了,音乐会和大自然通灵,很舒服。”
因为被现场直播打动,有人连夜买票,从湖南赶来参加第二天的音乐会。
叶氏支祠,演出现场
南屏有山水之美,也有人文之韵。第二场音乐会在有着490余年历史、占地千余平方米的叶氏支祠举行。祠堂由六根“黟县青”大理石柱和86根白果木柱支撑,明朗开阔,从巨大的天井抬头仰望,能看到蓝天、白云、飞鸟。
小娟被村民背到台上,露出打着夹板和石膏的腿。因为韧带撕裂,她在4月做了手术,行动不便的情况还得持续两三个月。
《往事随风》《爱的箴言》《橄榄树》……这场音乐会以翻唱经典老歌为主线,掀起一波“回忆杀”。唱到动情处,小娟百感交集,忍不住眼眶湿润。
观众打着蒲扇,席地而坐,和乐队的距离只有一米,更聚气了。一位女歌迷听得入戏,不禁泪目,那天也是她生日,全场一起为她唱生日歌。
叶氏支祠,演出现场
“好山、好水、好人情。”多年前第一次来,小娟就迷上南屏,“南屏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母亲的味道。”小娟的母亲是安徽人,从植物到食物,她都被这座古村勾起了少年记忆。多次在村里徜徉、嬉戏、怀古,她写出了婉转悠扬的《南屏晚风》。
“晚风下了一场雨,浓雾茫茫,青山苍苍,山涧卷走细白沙,麻鸭翻浪小河淌淌……”时隔多年,在歌曲的诞生地,小娟唱起了《南屏晚风》。据说,这首歌已经成了南屏的“村歌”,不仅村民都会唱,也会教游客唱。
叶氏支祠,演出现场
千年古村,如何在当代活化
南屏古村,位于安徽省黟县西南,是一个以叶氏为主的聚族村落,此外还有两个小姓:李姓、程姓。
粉墙、黛瓦、马头墙,南屏是徽派建筑古村落的典型代表。村中有36眼井、72条巷、300多栋明清古民居,从村头到村尾二百多米的一条中轴线上,仍存有相当规模的宗祠、支祠和家祠,被誉为“中国古祠堂建筑博物馆”。72巷宛如迷宫,稍不注意便会迷路,因而这里也被称为“迷宫村”。
村景,摄影:平深
1990年代以来,南屏成为艺术家施展才华的大舞台,大量影视剧在此取景,“南屏影视村”的美誉不胫而走。
如叶氏宗祠,建于明成化年间,有530余年历史,是叶氏家族举行庆典活动、祭祀祖先、执行家法的场所。1989年,张艺谋导演的《菊豆》中80%的镜头都在此取景。
又如叶氏支祠,建于明弘治年间,有490余年历史,是叶氏家族祭祀其四世祖叶文圭的祠堂。1999年,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曾选此为雄远镖局内景地。
村景,摄影:平深
如何在当代进一步将这些历史古建“活化”,成了摆在南屏人面前的新课题。
虽然多次来南屏采风,但小娟没想过,有一天真会来这里歌唱。两场实景音乐会的实现,来自北京电影学院退休教授叶静的牵线。
“很多大城市的人来南屏定居,叶静是其中之一。她和我提起在祠堂做音乐会的想法,我们一拍即合。”黟县文化旅游体育局局长程丹介绍,祠堂原有的庆典、议事、祭祀等功能已逐步退化,民谣音乐会走进历史古建,能碰撞出全新的火花,“我们希望为这些厚重的文化场域开发新功能,让价值再生。”
慎思堂,摄影:澎湃新闻记者 廖阳
不仅有音乐会,体育赛事也走进了祠堂。2023年5月,距南屏车程一个多小时的西递古村,在敬爱堂举办了女子美式9球职业冠军挑战赛,今年的赛事更国际化,会邀请8名国际球员参加。“民谣音乐会和台球比赛都比较安静,开阔疏朗的祠堂,也能满足其对空间的基本需求。”程丹说。
离叶氏支祠几巷之隔,程氏宗祠刚刚完成大修。这栋同样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宅,两三个月后将以乡村电影院的形象全新亮相,和“南屏影视村”的名号呼应。
乡村电影院既是游客落脚的文化地标,也能为村民提供娱乐场所,就像庐山日夜不息地放映取景于此的《庐山恋》,“我们也会放《菊豆》和《卧虎藏龙》,准备修复《菊豆》的胶片,并把放映版权买过来。”程丹透露,邀请张艺谋、巩俐来影院的计划也在策划进行中。
2023年4月,南屏还展开了“影像南屏”计划,一场村落生态共同体的中国式可持续发展在这里展开。
某家祠内景,摄影:平深
每年,南屏会接待大约40-50万游客,痴迷中国传统文化的欧美游客屡见不鲜。除了游客,南屏还吸引了大批艺术院校的学生来写生,也是很多人走近徽州四雕(砖雕、木雕、石雕、竹雕)等非遗项目的研学基地。
如今,因为南屏和小娟&山谷里的居民乐队牵手,世界各地的人拖着行李箱,打着飞的、坐着高铁来到这座千年古村,为“文旅结合”打造了新样本,也为“乡村振兴”写下了新注脚。
“音乐是连接不同生命的一种桥梁,通过音乐让外地人了解一个陌生的地方,其实是走了捷径。”谈及这次牵手,小娟说。在西递的自在谷,她和小伙伴准备开一个音乐工作室,以后会经常来黟县。正在进行空间再生的自在谷,同样是“乡村振兴”项目,像世外桃源。
村景,摄影:易彦
(实习生刘雨晴对本文也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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